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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时绪才憋出一个字“痛……”
不是装的,是真疼。
靳择野的手铁箍此时似得牢牢桎梏着他的手腕,同时时绪也感受到了对方不正常的体温。
滚烫,在冰冷的雨中像是煮沸的水般灼热。像是整个手腕都会被烫红。
这一次接近,时绪确定了两个事实。
1、靳择野确实和原书中的设定一样体质特殊。
2、此刻男主对他的态度从冷漠……转变成了厌恶。
唯一可喜的是,今天“勇于扒衣”的行为彻底堵死了他和男主的爱情道路。
极限一换一,不亏。
等对方漠然离开后,时绪在屋檐下打了个喷嚏,他摸出身份证上的地址——先回家换身干净衣服再说。
身份证上的地址离学校不近。
这边街口很小,废弃电线和杂乱的垃圾堆在一边。
原书中主角的时母在这里勉力经营着一家面包房,勉强维持母子二人的生活。
只是主角和时母的关系并不好,主角在学校受了气,在家中对时母冷脸对待已是常态。
时绪摸索着走进了街口唯一的面包店。
听见门口有声响,戴着厚厚隔热手套的女人惊喜的探出头“回来了,怎么身上溅的都是水……”
时绪突然有些紧张。他抽出放在裤兜里的手,僵硬的喊了声“妈”。
“米饭已经好了,但你没回来妈也没敢炒菜怕放凉了。”
见时绪在门口站着不动,系着围裙的女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道“要,要不先进去换身衣服洗个澡,妈这就去炒菜……”
等时绪洗完澡出来后,擦干净的木桌上已经放着简单的两菜一汤。
时绪尝了几筷子,青菜炒的并不油腻,反而还很清甜。为数不多的几块糖醋小排都被女人夹到了他的碗里“你,你先吃……妈不爱吃肉。”
饭吃到一半,女人突然开口问道“今天怎么样,在学校没有被欺负吧?”
说罢,女人便一脸紧张,像是下一秒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就要拉着时绪继续转学。
“没什么事,今天晚回来也是和同学复习功课,请教了几个不懂的问题。”
饭桌下方,时绪被水淋湿的小腿开始隐隐抽疼。
为了掩饰他匆忙扒了几口饭,快速道“这学校的老师很好,同学们也很热情,妈你别操心了,我在学校挺好的。”
“画画呢,没有落下吧?”
画画?
见鬼,这主角念的是艺术高中来着,可天知道他压根对画画一窍不通。
时绪含糊的答应。
只是被这么一吓,小腿处抽筋的频率似乎减弱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在学校过得好妈妈也就放心了。今天下午咱们店里来了你们学校的学生,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他们一边嚷着是你的朋友,一边还买了好多面包……这一周,这是第一天面包没有剩下。”
时绪顿了顿,又继续吃饭。
女人仔细瞧了他一会,见不像说谎这才放下心“哪能光吃饭啊,多吃点菜。”
时绪忙给她夹菜“妈你也吃点。”
吃过饭,时绪站在旁边帮着刷碗收拾桌子。
就在这时,女人有些犹豫的说道“阿时,上次学校提议让你搬去宿舍住的事,妈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个提议挺好的,想再问问你。”
“嗯?”
“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被晒被冻都会在皮肤上起疹子……咱们家离学校也不算近,为了赶时间你每天要起那么早去学校。可每次跟你提,你都几天不跟妈说话……”
时绪顿时明白过来。
时母并不知道自己儿子是鲛人体质,特殊情况双腿还会变成鱼尾。原书主角显然知道自己身体的问题,不去住宿就是怕身体的事情露馅。
但时绪不怕啊!
更何况男主的真身可比他特殊多了……等等。
时绪脑中灵光乍现。
原书中男主因为真身异常牛逼,出生时异象频出。靳家虽富贵滔天也信极了风水,男主自小在家和透明人似得,城南所有人都知道靳家有个怪物,妖孽变的。
男主童年备受同龄人欺凌,也受尽了大人们的冷眼鄙夷。
除去对原书主角爱而不得,童年阴影也是让男主黑化的主要原因。
常言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有门啊!
如果这时候不惧谣言亲近靳择野,将来他俩也是共患难的好兄弟了。既然都是好兄弟,那对方更不会黑化后和他同归于尽了。
时母仍一脸担忧,时绪却朝她笑道“妈,我突然觉得在学校住宿也不是不行……”
清早的教室里学生很少。
城南艺高学费高昂,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的起。这里的学生家境普遍优渥,早晨一般都是家里派车送来,不用起的早。
现在来教室的学生基本都和时绪一样,是学校给予优惠补贴的学生。
虽然学校特别为时绪助学金和免费住宿,但日常开销的生活费还需要他自己攒。
家里拮据,昨晚时绪也没向时母要钱。
他摸遍所有兜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在饭口买了早餐,刚一坐下就有人找上来。
来人是个脸生的高年级,手上拎着几个塑料袋。里面是打包好的粥和琳琅满目的手工小点心,可谓贴心至极。
“这是什么意思?”
在时绪探究的视线下,那男生脸涨的通红“这,这是徐哥特意给你带的早餐。”
“哦,那你替我谢谢他。然后跟他说以后不用了。”
男生使劲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就飞也似的跑了。
时绪原本以为昨天说完那些话,徐睿就会对他敬而远之。如今看来,倒像是换了个路子,打算走温情路线。
他算是发现了,现在的身体不光敏感……还特别爱招蜂引蝶。
沉闷的艺术史下课之后,学生像开闸的洪水似得向外涌。
时绪去办公室找了趟班主任。
刚提起住宿,班主任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时绪啊,一提住宿我就来气。你说说,学校住宿本来就是给你的特别补贴,多少学生抢破头都没有,可好说歹说你就是不同意,老师就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老师,我想通了。”
“什么?你打算在学校住了?”
时绪连忙点头,把提前编好的前因后果交代一遍。
班主任点头很是欣慰,大手一挥填完表后嘱咐道“那你这两天就收拾东西吧,到时候学校后勤会给你安排宿舍……等等,这学期咱们年级宿舍的空床是不是只剩一个了?”
“对啊,好像是你们班的靳择野吧。”
办公室里除了老师外还有几个学生,时绪赶紧表明态度“我没问题,和谁住都无所谓。”
班主任却脸色微变。
把表格交给时绪后,班主任压低了声音嘱咐道“他上个室友出过事,小心点。”
……出过事?
时绪暗中记下表格里靳择野的相关信息,表面却丝毫不显“那我先走了,谢谢老师。”
回到班里,时绪直接去找了陆闻。
原书中的陆闻号称艺高百晓生,基本艺高里的什么事都知道。同时他也是书中为数不多几个对主角没想法的正常人。
时绪很感动。
现在这年头,找个能正常说话的普通人太不容易了。
只是听陆闻说完来龙去脉,整件事倒挺玄乎。
靳择野上个室友名叫程然,最开始两人相安无事住了两个月。但某晚过后程然却疯了,还休学了几个月,最近才来上学。
据陆闻所说,当时老师们发现程然的时候,他正躺在楼层的公共浴室里,眼睛瞪得巨大,显然受了极度惊吓。
甚至他嘴里还不断喃喃着……鳞片!
这显然与之前靳择野相关的传闻不谋而合,于是“怪物”之名越演越烈,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陆闻越说越兴奋,时绪表面微笑实则后颈冷汗簌簌。
只见前排少年背脊笔挺,手中笔记没停,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但时绪敢打赌,对方即使隔着半个教室依旧能把后排陆闻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还不止这些呢,听说他妈妈当时难产大出血,拼死拼活生下他看都没看一眼就咽气了。靳家老爷子连夜送进特护病房抢救才算救回来。”
时绪笑意凝固“是,是吗?”
陆闻激动的拍桌子“要不我带你直接去问程然。我用我八百五的芝麻信用和你保证,靠近他的人准没好事……你信不信?”
时绪……
今天说错一个字,明天坟上一坯土啊!
……
讲台上艺术史老师情绪激奋。
“中世纪的艺术发展主要体现在建筑设计方面……一个个都不听课是吧,尤其是你们后排,下星期检查艺术史笔记,交不上来的别怪我给你们挂科!”
靳择野坐在前排,握着笔的手指修长。
他能感受到脖颈处细密的青色鳞片随着他的呼吸,闭合又张开。校服掩盖下的部分丑陋而狰狞,靳择野垂眸又把校服领子往上拽了拽。
极其敏锐的听觉可以让他听见教室里所有细微的声音。
课桌摩擦声,笔尖划过纸面……还有最后一排的窃窃私语,话里话外都是对于他的猜忌和恐惧。
在他手旁的笔记本上,也用墨水笔写满了类似的话。
笔记本的封皮皱巴巴的,显然是被水浸泡过。原本上面写满了这半学期艺术史课上的所有笔记,现在却连模糊的连字迹都看不清晰。
“查笔记咯,谁交不上谁倒霉!”
不知道班里谁讥笑了一声,随后紧跟着几声幸灾乐祸的声音。
就像伤口表面被反复撕开的结痂。
靳择野从出生开始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世界没人喜欢他。
他们说就连他亲生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还在怨恨的瞪着他。像是在不甘心为什么会生下他这个怪物。
靳择野沉默的把湿透的笔记本扔进旁边垃圾桶。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后排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软软糯糯,不由得让人想起一些美好的事物。与班级中那些粗哑恶意的声音不同,像是撒播久旱田地的甘露。
只听有人笑着说“但是我倒觉得他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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