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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温小花摁着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恍惚中听见“咔”的一声,眼皮子动了动正要张开,耳边随即响起温小花催眠似的声音:“嘘,没事没事,一切安全!魏天你继续睡~~”
他还给我哼了一首抒情版的《Wewillrockyou》,我领情地睡了过去。待天亮时我睁开眼,一转头,温小花就蹲我床边,脸上一个大写的“怂”。
我不解他这如丧考妣的表情,起身去够床头柜上的土豪金眼镜,问:“你怎么蹲这儿?”
我没摸到眼镜,温小花把眼镜递到了我手里。
“谢谢。”接过眼镜戴上,然后我便看见一个破碎的温小花。
摘下眼镜,才发现镜片早碎成了八大块,是被用502强行黏起来的!一时之间我脑海里浮现出大白和黄段子扯着我的土豪金玩拔河的惊悚画面:“是大白还是黄段子?!”
温小花:“黄段子!”
我又戴上破了片的眼镜,瞅了眼水族箱里安静如鸡的两条蛇,又瞅了眼喉结骨碌一滚的温小花,明白过来——什么黄段子,分明就是你!
***
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从KFC买来的早餐,琳琅满目一大桌。温小花的钱包也放在餐桌上,我趁温小花不注意翻开他的钱包,果然,里面就剩一个钢镚了。他妈留给他的生活费,竟然就被全花在这一顿奢侈的早餐上……接下来的一周看来得我养他了,我恨铁不成钢地合上钱包。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基本掌握了,最近的KFC离我们小区有一个街区的距离,温小花肯定是设定了一个天没亮就开始震动的手机闹铃。手机在枕头下锲而不舍地震着温小花的脑袋,震啊震啊把温小花震下了床,我的眼镜也不小心摔在地上,被温小花压了个正着。
温小花一屁股坐我眼镜上时,一条腿八成还翘在床上呢。
在窗台前望着黎明的薄雾,叹息完自己怎么这么命苦,温小花还是带着“希望魏天是个大吃货”的强烈祈祷出门去买早餐了,也许是以为把KFC的中西式早餐都买个遍我就能见吃忘怒。
蹬着风火轮回来的路上温小花经过刚开门的五金店,10秒后在一阵钢镚的坠落声中温小花带着一管502冲出五金店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推开家门时见我还没起床,这个命苦版的流川枫才扔了钥匙气喘吁吁跪在地上。接下来温小花以科学家的严谨和天才的效率,火速用502把我的镜片黏好,这之后的事就不用说了,这家伙就捧着个脸蛋忧愁地蹲我床边,等着我醒。
我一边吃着温小花给我递来的油条、切好的煎蛋、扇冷的咖啡,一边冷静地完成了以上推理。
温小花把蛋花粥揭开递给我:“我们去换一副新眼镜吧。”
我说不用了,家里反正还有一副备用的。
“那怎么行,”温小花坚持,“你眼镜是我弄……我家黄段子弄坏的,我赔你一副天经地义,而且旧的那副也不好看,度数肯定也不对。”说着他把培根夹在三明治里,递给我,眼巴巴地问,“魏天你有钱吗?”
“啊?”我抬头。
“给你买眼镜的钱你能不能先借我,回头我再给你?”
我看着他手里的三明治,唉,都这样了,我还能不依他吗?
虽然眼镜坏掉了,而且我也不是吃货,但是他为了我早起,这都第二次了,对一头属猪的松鼠来说,太不容易了,不是吗。
我接过三明治一口塞嘴里,大嚼特嚼地说:“好吃!”
***
我还在收拾餐桌,温小花已经在换衣服准备出门了。他出去买早餐的时候只在睡衣外套了件外套,我抬头见他三两下已经脱光了上半身,冷不丁就让我瞧见了光裸的背,霎时我好像八百度的近视都痊愈了,耳根燥热得不行。温小花这副好皮囊确实挺有欺骗性的,尤其在我的近视滤镜下,那背影好像是漫画家画出来的,还涂了一层赛璐璐。
我咳嗽一声,出门扔垃圾,那边温小花已经开始脱裤子了,睡裤一扒下去,露出内裤屁股蛋上一颗滚圆的篮球!
篮球内裤上还印着一行“RUKAWAKAEDE”,我也是醉了,这样的内裤我打赌他柜子里有一打。
温小花换好他的备用流川枫外套,走出来拿起桌上的钥匙,又拿起了钱包,翻开钱包把那枚钢镚抖出来,往裤兜里一塞,回头对我笑道:“万一就差这一块钱呢,有备无患~”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戴上那副从镜架到镜片都成了玳瑁纹的眼镜,温小花把眼镜往桌上一搁,拉着我就往门外走:“别戴了,白瞎工夫!”
出门时我看着温小花朦胧的背影,既羡慕又有点遗憾,唉,温小花到底是长大了,比我高比我腿长,我那个从小立志要娶他当媳妇的梦真的该彻底揭过去了。
***
一路上温小花非得牵着我的手,这么被人牵着简直娘到家了,这还是其次,当温小花拉着我的手,转身去问在车站等车的乘客反方向的车站在哪儿时,我感觉自己牵着一只大狗,纯血统阿拉斯加!它伸长脖子去闻屎闻尿,我在后面都差点拽不住!
“牵着走不方便,你在前面走,我跟着你就行。”我说。
“你不是高度近视吗?”温小花冷不丁把脸戳我面前,“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色块,你不怕把我跟丢了?”
虽然我是高度近视,但他凑得这么近,我还是把他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像从一片模糊的滤镜里擦出来的,又亮又干净。唉,怎么说也是个漂亮的色块啊。“放心,你是个与众不同的色块。”我说。
温小花笑了笑,这才又把脸戳回去,松开了我的手:“看不见就叫我啊!”
我跟在他后面时不时就会把他跟丢,温小花老爱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像一抹随时躁动不安着的灵魂。
小时候养狗的奶奶常跟我讲:“要是它跑丢了,你也甭去找,就待在原地,保证待会儿它自个儿就会跑回来。”温小花穿不见了我也懒得叫他,就站在原地打望,不超过十秒,准会看见一个高挑的影子在人群中折啊折的,原样给你穿了回来。温小花举手招呼我:“魏天我在这儿!”然后朝我赶来,我也会微笑着抬手,朝热情扑来的导盲犬小花挥一挥。
走到地下通道前,温小花回头道:“我牵着你吧。”
“不用,我扶着扶手,慢点走没问题。”两个大男生,手牵着手下楼梯不止是娘炮,那得是娘核弹!
高度近视下台阶一定得仔细,下台阶不比上台阶。我扶着扶手往下走,哪知身后忽然有人冲下来,往我背上一撞,我没看清脚下,趔趄一下险些摔下去!
温小花转身时我已经站稳了。温小花带着动怒的表情倒回来,不由分说拉住我的手:“跟我走!”
我不知道周围几个女生是不是在看我们,我特别尴尬,但是又特别感动,看着温小花牵着我的手,低头提醒我小心脚下。
“……还有三步,一、二、三。好了。”
温小花的声音很平静,我踏下最后一步台阶,心中有个声音情不自禁地说,干脆一辈子别戴眼镜算了!
温小花却没再往前走,抓着我的手站在楼梯下。
“怎么了?”我感觉他好像在看我。
“……没,”半晌,温小花抹着鼻子说,“你不戴眼镜……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他那个语气听着好像是不大好意思,我不晓得他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我不戴眼镜的样子很奇怪?这语气怎么听着活像半夜里找到一只青蛙,拎回家第二天天亮了一看,才看清是一只蟾蜍?
“长期戴眼镜眼睛会变形的……”我说。
“不是这个意思,你眼睛没变形,好好的呢。”温小花把脸戳我眼前,跟我保证。
我心说你又没见过我以前不戴眼镜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好好的?
“魏天,”温小花忽然问,“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我心头一惊,这狼心狗肺的花总算记起来了吗?!这一激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好,要是承认了,温小花会怎么想我?
我正两难着,温小花自己笑了起来:“我在说什么啊,我们是同班同学嘛!”
我看着他戳回去的脸,心头也不知是轻松还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