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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九嘉收拾心情,与往常并无不同,说:“沈曦。”
沈曦只看了两三秒,便突然道:“发生什么事了?”
“……嗯?”
“你不开心。”
“……”
沈曦把夏九嘉上下打量片刻,唇角忽然弯出一个弧度,说:“冻宝,你今天穿的可真好看。”
夏九嘉惊讶抬头,看着对面沈曦。
“真的,”沈曦声音十分轻柔,“越看越有味道。返璞归真,跟其他人很不一样。”
“……”
“反正好看。”沈曦说,“我的审美可是公认的。”
夏九嘉轻轻一笑:“德性……”他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极为亲密的嗔怪。
“哦。”
夏九嘉低头想想,说:“沈曦,谢谢。”
“没事。”
知道沈曦在等,夏九嘉平静了下,开始解释:“这套衣服是奶奶亲手缝的,叫穿着上学,说好看、精神。我也不想辜负她的一片心意,一次都不用,让她白忙活一场。再说,今年新年……我见不到任何亲人,觉得带着东西也好。”再说,他没觉得难看。
“没事,”沈曦说,“以后咱们出去玩儿就穿这个。”
“……嗯。”
见时间差不多,二人回到教室。
沈曦大大咧咧,占着一张椅子,看着刚才那群同学,说:“我刚才在那头听见谁喊“夏奶奶”“夏奶奶”的,怎么回事儿?”
“哈哈哈哈。”立即有个矮个男生抢着回答,“夏九嘉的这身衣服,特像我们奶奶穿的。墨绿色,大牡丹。”
沈曦嗤笑一声:“你们这身衣服,也特像夏九嘉孙子穿的。”
众人:“…………”
沈曦又道:“行啊。既然管我叫爷爷,那管夏九嘉叫奶奶,也没错。”
众人又是:“…………”
夏九嘉看沈曦侧脸。
他知道,沈曦是在给他“报仇”。
要说不受触动那肯定是假的。网上说,一般男人甚至注意不到别人换过衣服,而沈曦,两三秒就发觉自己神色不对,又两三秒就猜出神色不对的原因,而后又安慰又报仇,比自己还上心。
各种情绪十分汹涌。他认不出那是什么。他希望它什么都是,又希望它什么都不是,自自然然就好,因为,很神奇地,有种情感很难定义,但它来临时,人会清楚地意识到——它来了。
正想着,新年联欢会便正式开始了。
上官凌霄抛砖引玉,先唱了一首流行歌。有人大胆起哄:“班长,怎么不表演背《马克思选集》啊?”大家全都get到了梗,偷笑。
上官凌霄想当官儿,背马克思选集背得溜,这事儿谁都知道,包括新来的外班同学,虽然也都觉得上官凌霄有神经病,是自作多情。
唱完,上官凌霄想了一个办法继续进行节目:“这样吧,咱们“击鼓传花”,我背对着大家敲桌子,停下时……”左右寻找片刻,“这个黑板擦传到谁的手里谁就表演节目。”
一番话搞得气氛十分紧张。
既然说定,无人反对,击鼓传花开始。上官凌霄砰砰地敲,六班众人好像拿着烫手山芋,快速地把黑板擦扔到旁边人的身上,甚至还有女生发出尖叫。
很快到了沈曦。
沈曦又是与众不同,十指拿着那黑板擦,翻来覆去,就是不传。
在咚咚的敲击声中,大家全都沉默地看着他们沈哥发骚。
终于敲击声停,沈曦如愿以偿,需要表演节目。
他笑笑,左手一撑桌子,嗖地一下,十分灵活轻松地从桌子上面跃过。
他也不用cd,轻轻靠着讲桌,清唱了首法文歌曲,声音磁性,非常好听。
然而在一整片掌声当中,沈曦却没直接下场,而是缓缓走到一侧饮水机旁,伸手拿起一个纸杯,抄起六班同学前一天布置教室时用过的剪刀,把杯底剪掉,让杯子变成一个纸筒,“对了,还有一个顺便附赠的小节目……教教大家自制礼花筒。”
所有人都瞪大眼看。
沈曦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气球,把人吹气那端系紧,做到不漏气,又一剪子把气球的另外一端也就是“脑袋”那端剪下扔掉,撑开气球,套在纸杯杯底那侧,用胶带一圈一圈粘好、固定:“……就是这样,把气球一端扎起,另一端系在杯子上,黏住。”
接着他走回自己座位,几根手指一动,打开一个纸盒,抓起几把粉红色的又小又薄的指甲盖大的再生纸,从杯口撒进纸杯。
沈曦看看纸杯里面,声音拖得有点儿长:“礼花筒的原理,就是利用气压把礼花喷出去。正常纸筒里有一些压缩空气,只要拧开开关,就能把阀门打开,把纸屑彩带都喷出去……我们这个吧,则是利用气球……”
他说着,走到夏九嘉前面一米的地方站定,微微一笑,伸手捏起气球下面系起来的尾巴,轻轻一扯,拉开一段距离,而后松手,只听“啪”地一下,气球皮弹回去,方才在气球内聚起来的空气轰地一下便将前方纸杯里的纸屑全部弹出。
夏九嘉眼睛一眯,便见满天花雨。粉红色的轻薄纸屑漫天飞舞,将夏九嘉兜头兜脑地笼罩住,好像一树桃花簌簌然地落下。
夏九嘉越过重重的桃花瓣,抬头,对上沈曦带笑的眼。
在这一刻,夏九嘉忽然觉得,他爱上沈曦了。
教科书说量变会引起质变,而他的质变,大概就是今天。
喜欢是一个过程,爱是一个瞬间。
去年的元旦,他意识到对沈曦有好感;今年的元旦,他感觉出对沈曦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