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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番外：周母与副本（下）
周母凉飕飕的话语，理发师并未放在心上。
他三百六十度展示了一下剪刀，习惯性先给客人施加心理压力。
眼看周母发梢还在滴水，理发师皱了下眉，这种湿润会影响他的发挥，干燥头皮撕扯时的声音更好听些。他暂时将剪刀别在腰间，开始给周母吹头发。
“嘶。”
疼。
触碰到茂密头发瞬间，指尖冷不丁传来一阵刺痛。
理发师猛地缩回手指，发现指腹上多出一个红色的小点。
周母微笑催促着：“怎么停下了？”
再三确认眼前卷曲的头发上没有任何尖锐物体，理发师又检查了一下吹风机，最后当是哪里挂到了手。
妻子不放心，一直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同样没发现什么异常。
怪物一个比一个贪婪，她的注意力迅速转移至其他方面。做了一辈子的头发生意，她还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头发，看上去也经过了烫染，秀发却没有丝毫受损的迹象。
灯光下，偏金的发丝散发着夺目的魅力。
“马上就是我的了。”比正常人类细窄点的舌头舔过嘴唇，理发师的妻子提醒丈夫：“一会儿给我仔细剪。”
她要一张完整的头皮。
顾客的颈部皮肤也不错，不然就剥到这里，还可以做个头套。
女人忍不住想要打下手，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把小刀。
气氛无形中变得紧张。
王阿姨刚刚吐完，回来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
她虚弱地摸了摸袖子，视线在理发师夫妻上打转，面料下藏着的小蛇偶尔才蠕动一下。
不知道这蛇有没有毒，毒性针对怪物能有多大的效果。
必须得朝脆弱处咬。
她的视线开始变得具体，具体到女人颈部的大动脉和男人的下半身。
然而就在这时，坐在转椅上的周母忽然开口：“他们家剪发的速度有些慢，你先睡一会儿吧。”
镜子里映照出的面容眼尾微微上翘，周母看上去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做了大半辈子的朋友，王阿姨想了想，决定选择相信自己的朋友。而且如何应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对方肯定更有经验。
她没有做多余的事情，摘取关键词，睡。
随后开始闭眼休息。
原本看她站起来，想要发出求救信号的玩家，下一秒见人突然开始午睡，下巴差点惊掉。
他们试图判断出这两人的身份。
其中一个看着都四五十岁了，怎么也不可能是玩家。npc吗？那这npc是个什么定位？
还是说，她们就是来洗头的？！
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正在两人快坚持不住时，理发师那边终于吹好头发，积极拿出一本册子：“顾客，您想要哪种发型？”
册子打开，印着的不是传统的模特发型，而是各种剃头方式，热门位推荐直削头盖骨，之后排在第二第三的是手剥头皮和感觉脑袋被掏空。
“这三款都是我们家有口皆碑的大热作品。”
周母没有被血腥的介绍册吓到，问：“有回头客吗？”
“有啊。”理发师的妻子第一次变得和颜悦色，在丈夫回答前，打开了后面的陈列柜。
里面摆着密密麻麻的头颅还有从活人头上拔下的头皮，有些小脑长得比较漂亮的，还被单独装进了罐子里。
真·回头就是客。
离柜子最近的玩家毛骨悚然，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理发师妻子指着两名玩家说：“他们选得是热烫，不推荐，没有办法展现出我们真正的手艺。”
周母打断她花里花哨的说辞，指尖点在其中一处：“我选这个吧。”
[感觉脑子被掏空。]
几乎就在她做出决定的一瞬间，女人已经在丈夫不悦的眼神中，先一步动刀。
薄薄的刀刃贴着额头，一举就要刮下这层皮。
难得遇到这么好剪的头，理发师也不甘落后，同时操纵剪刀。
两名玩家都有些不忍直视地别过头，然而过去了好几秒钟，预想中的惨叫声并没有传来。犹豫了一下，两人先后重新看过去，差点自己先叫出声。
理发师的妻子此刻正僵在原地。
再一看，周母弯曲蓬松的头发不知何时变成了恐怖的小蛇，不断吐着艳丽的蛇信子。
理发师更加倒霉，原本抓着的一簇秀发全部变成了蠕动的长蛇，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啊……”
一条蛇竟然脱离了周母的头颅，直接爬到了理发师妻子的头顶，女人迟来的尖叫声中，一旁男人更是奋力想要甩开周身的蛇，每一根指节却都被结结实实缠绕着。
蛇的毒辣之处在于它会绞死猎物。
咔嚓咔嚓。
理发师引以为傲的剪刀手每一根骨节都像是经历酷刑，不断传来骨头渣子碎裂的声音。
“什么鬼东西！”
正常蛇绝对不会有这种力量！
理发师妻子率先回过神，小刀用力朝身上的蛇割去，几乎在瞬间，细蛇被轻而易举砍成了两截。
女人刚面露喜色，断裂的蛇喷出黑雾，原本弹性还算不错的皮肤遭受到类似病毒的腐蚀，鼓起了一个个小疙瘩，就像是癞蛤蟆的表皮。
“啊啊啊啊！”
男理发师见状瞬间不敢轻举妄动。
头顶的灯管开始一闪一闪，周母仰起头，一张脸孔在死亡灯光下，僵白的和尸体无异：
“你们动作好慢，快点剪啊。”
细蛇彻底不再局限于搅碎骨头，好几根开始往男人的血肉里钻，一阵剧痛后，一个蛇头活生生钻进掌心。
理发师疼到快要窒息，用另外一只勉强还能活动的手，抓起旁边的吹风气，对准周母的眼睛热风开到最大。试图在对方反射性闭眼的时候，夺门而出。
事与愿违，按下开关后的吹风机纹丝不动。
地上的电源线早在不知道的时候被连根咬断，不仅如此，吹风机口还有蛇在往外钻出。上方的天花板上，十数条细蛇垂挂着，地板上更是蛇潮汹涌。
后方休息区，王阿姨那里倒是没有多少蛇，她只听到了尖叫声。
反正不是她姐妹的尖叫，不用管，王阿姨努力按照周母先前的嘱托，睡觉。
理智告诉她对方不会轻易在危险环境下说这两个字，有必要遵从。
可惜完全睡不着。
“let it go，let it go……”理发师七窍升天的叫喊中，王阿姨选择靠唱歌分散注意力。
不行。
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她有种不受控想要睁开眼确认当前环境的冲动。
“能，能睁眼了吗？”危机近在咫尺，王阿姨一直闭着眼睛和本能做抗争，微弱的声音淹没在鬼哭狼嚎中。
啪嗒一下，话音刚落下不久，室内的灯泡全部碎了。
理发店没有窗户，降落的卷帘门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失去了唯一的光源后，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周母声音慢悠悠地传来：“睁吧。”
王阿姨睁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
黑暗的福利延续到了两名被迫烫头的玩家身上，先前在理发师的眼皮底下，他们很难做些什么。这会儿理发师自身难保，忽然断电后，他们稍微恢复一些力气。
一看有活命的机会，两人连忙取下烫头帽，想要逃离。下一刻听到附近的蛇鸣，准备奔跑的动作又停止了。
npc那里的动静更是打消了他们逃跑的冲动。
“去死，去死啊！”理发师的妻子像是疯了一样在半空中挥刀乱砍，每一次砍中蛇却让自己伤得更重。
黑暗掩盖了她最真实的表情，狞态下是不加掩饰的邪恶和怨毒。
理发师的妻子在不着痕迹地朝休息区靠近。
她清楚记得后两位顾客来得时候，周母让王阿姨先坐在一边等着的事情，说明双方关系不错。只要自己能挟持住一个，就还有翻身的余地。
算盘打得极好，可就在她要接近目标的时候，脖子突然迎来一阵剧痛。
背后忽然伸来的剪刀对准后颈用力一剪，两片利刃下皮肉分离。
周母诡异地出现在她身后，阴森森问：“我的手艺，怎么样？”
女人想要回答也来不及了：“唔……”
她的喉管被剪断，腥臭的血液不要钱似的喷洒。
斜后方，理发师就更加没有发言的机会，他被蛇群裹挟着，毒素麻痹了神经，被迫随着蛇潮被拉扯去洗发池。
水龙头拧开后，血虫争先恐后往理发师脸上的伤口中钻，撕心裂肺的痛苦配上虚弱的叫声，正在颤抖的玩家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成功杀死了夫妻理发店的店长】
【你获得了该店铺的经营资格】
系统提示音传到耳中。
周母蹙眉：“什么东西？”
经营资格？那不就是替人打工的。
她没太放在心上，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回头扔下几条蛇代为经营就行。
周母朝门口走去，路过休息区的时候，对老友说：“走吧。对了，如果你不想当素食主义者，最好别回头看。”
满地的血泥，一些蛇皮和断掉的蛇身，混合在一起，冲击力微微有些大。
王阿姨一向听劝，卷帘门升起的刹那，连忙捂住眼睛。
那两名玩家就没这么好运，他们也才就经历过两三场副本，光亮刺破黑暗后，胆汁差点呕出来。
迈过门槛，周母忽然停步：“你们两个……”
后面两个差点吓到稍息立正。
“过来和她说一些关于玩家的事情，”周母又偏头对王阿姨说，“不懂的直接问，把他们当所谓的游戏向导用就行。”
王阿姨抹了抹额头的汗：“……你呢？”
周母看向那边煲仔饭馆，笑着捋了捋头发：“我去和那家店老板打声招呼，他们不是和理发店夫妻是好朋友？”
说着，周母话语一顿，忽然开始拍手打起节奏。
王阿姨有绝对音感，周祁安小时候还在她这里学过声乐。听到节奏，反射性唱出来：“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周母满意：“对，他们该一起走了。”
“……”
周母朝街对面走去，后方两名玩家腿软地互相搀扶走过来，其中一个人咽了下口水，问：“你们是，是玩家？”
王阿姨点头：“玩家要多久才能到我朋友这种程度？”
来的两人面色剧变。
做梦呢。那是玩家能达到的程度吗？看着都可以开除人籍了。
想归想，他们不敢冲王阿姨吼，想来想去，最后憋出一句：“有生之年系列。”
才刚说完，隔壁的餐馆爆发出一声惨叫。做煲仔饭的老板娘满手是血地往外爬，又被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后面拖拽回去。
玩家闭了闭眼，改口说：“来生吧。”
有生之年实现不了，下辈子投个混血怪物胎，或许能有这种实力。
周母重走出来的时候，血腥味在街道上飘荡不散，不少店面纷纷白日关门，一时之间街道分外萧瑟。
周母瞥了眼这边：“就你们两个人了？”
玩家汗颜说：“原本是个八人副本，三个死了，剩下的几个已经离开。”
这个副本是典型的谁先完成任务谁先走。
周母敷衍点了下头，让王阿姨去车上继续睡觉，然后才说：“行吧，你们守在街道口，别让店家逃出去。”
她刚刚才发现，居然有人往自己家的车上扔垃圾，简直活腻了。
“？”
萧瑟的风刮过，周母长发飘飘走进临近的一家店，一脚踹开店门。
不过五秒钟，惨叫连连。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不是我，是隔壁服装店，我举报，是隔壁服装店扔的垃圾。”
场面十分惊骇，两名玩家险些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个副本没有主持人，主线任务是成功走出天光街，然而他们忽然生出一种玄妙的感觉，现在更想做这个逃离任务的是这些店老板们。
那边周母又拐入了服装店。
这次惨绝人寰的吼叫没有持续多久，当她再出来时，手上提着一具已经软塌塌的尸体，连同煲仔饭店老板的尸体一起托进理发店。
几具尸体全部堆在一起后，周母满意颔首：“好朋友们团聚了。”
作为报答，他们的遗产应该献给自己。
服装店和饭馆……周母回头看了眼，看来得多留下两条蛇了。
当街焚烧了尸体，这是对其他店主的一种威慑，防止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把主意打到她家的店里。
硝烟滚滚，一切安排到位后，周母重新坐上大巴车。
王阿姨小声：“可以睁眼了吗？”
周母：“可以，但先不要看世界。”
街道上尸油正烧得滋滋响。
周母驾车继续前进，寻思着这次出门十分顺利，下一步可以试着带带其他邻居们。
兔头巴士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了天光街尽头，两边店面的老板透过门缝再次去定杀神走了，全都长松了口气。
只是当看到街道上遗留下的几条细蛇时，不禁再次心惊胆颤。
……
对于周母来说，这不过是普通生活中的一环。
赚钱也好，兔子巴士也罢，最多只能引起她一时半会儿的兴趣，过后没多久，就会被催婚的执念冲散。所以几日过去，她对这个副本便不剩下多少印象。
唯一有点记忆的，就是这条街的名字：天光街。
天光取自天亮之意，但那明明是条黑街。
实际上，游戏中同样名字的街道不少，除了天光街，它还有一个名字：丰都街，也就是鬼市。鬼市由不同的鬼市管理者分辖区治理，是经验丰富的老玩家最惧怕碰到的副本。
距离周母离开其中一条天光街，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一个月后，一个乌云密布的日子里，一道六臂类人的怪影出现在街道上，它的眉心处有一道裂痕。
“该死的周祁安……”
鬼市管理者被周祁安点睛重伤后，这一个月来就像是在油锅里煎熬着，来自鬼市的请愿书庙里都快堆不下了，那些鬼市的店老板们，已经快要被外来的摄像头穷鬼们逼疯。
不背离经营规则的前提下，鬼市管理者也不能违规处理店铺经营者。
眼不见为净，它索性到所属其他辖区里散心。
由于重伤，鬼市管理者小心地选择了一处经营比较萧条的街道，一路上还不忘思考如何报复周祁安。
“听说那个畜生和斯先生关系不好……”
鬼市管理者冷笑，它要发邮件告诉斯先生周祁安记忆有问题，相信对方一定会妥善利用这点。
未来可期，鬼市管理者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看乌云都明媚起来。
放眼开始打量辖区，这条街比想象中还要冷清，就像是一条死街，不过比全是‘人工摄像头’的辖区好太多了。
鬼市管理者随机进入一家店。
“嘶嘶——”
“嘶嘶——”
前台两条蛇竖起上半身……欢迎光临。
鬼市管理者沉默了一下，走错了，走到宠物店来了。
它立刻退出，拐进旁边的店。
听到脚步声，客人进来前，另外一家店的蛇优雅地立了起来。
“嘶嘶——”
欢迎光临啊~
鬼市管理者：“……”
什么鬼玩意！！
前方，一块瞩目的牌子猝不及防映入眼底。只见牌子上赫然画着一张熟悉可恶的脸庞，绘画者的素描功底不错，细节到位。下方潦草写着几行血字：
吾儿，未婚，有意者联系192XXXXXXXX。
成家前，严禁一切黄发人送蓝发人的行为，违者你全家陪葬。
谢谢配合！
慈母，留。
“……”
TMD，NTMD，鬼市管理者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仰头怒吼：“周祁安，周祁安——”
为什么哪里都有你！
你全家畜生啊！！
嚎叫回荡在萧条的天光街，一时间，两侧店老板店纷纷把门关得更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周祁安：阿嚏，阿嚏——
沈知屹递纸巾，目光阴狠：书上说，一想二骂三感冒，祁安，谁在骂你？全鲨了。
周祁安：？？？
真正的郝会鲨集团管理者：……全家畜生+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