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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亚99的第一家门店创建于二十世纪中期,虽然早就已经改组股份制,但国营老字号的气质倒是一直没变,坚持走沉稳厚重的传统百货路线,对新兴消费载体极度不敏感。直到近些年才被连续下滑的营业额敲醒,花重金聘请了职业经理人,开始走上了在电商冲击下的转型路。
顾扬听得似懂非懂。寰东市场定位国际大牌和年轻时尚,致力于为消费者打造除工作家庭外的“第三休闲空间”,这也是近些年绝大多数购物中心的主流转型方向,就算新亚99也想按这个套路来,为什么就单单盯着寰东不放?
“知道目前新亚的决策者是谁吗?”陆江寒问。
顾扬点头:“钟岳山。”四十岁出头,企业家黄金年龄,宾夕法尼亚大学商学院高材生,不管什么时候出现在媒体镜头下,都是文质彬彬一丝不苟,看起来十分温良敦厚,做事却相当大刀阔斧。也正是因为有他,才能把新亚99从零售业大规模闭店的洪流中捞出来,在业内算是声名赫赫。
“在他刚刚空降ceo的时候,曾经来过几次s市,想和寰东联手,让新亚摆脱困境。”陆江寒说,“但最后出于种种原因,没能谈成。”
“所以因此记恨?”顾扬猜测。
“虽然的确闹得很不愉快,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就记恨。”陆江寒摇头,“出于利益更能说得通。”
顾扬又递给他一杯茶。
落地窗前的小地毯软绵绵的,还挂着细碎的星星灯,短短一截蜡烛炙烤着玻璃茶壶,让玫瑰在咕嘟咕嘟的气泡里,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气。
他的小王子在哪里,哪里就是童话和森林。
陆江寒说:“谢谢。”
顾扬突然把手伸过来,轻轻贴上他的额头。
陆江寒僵硬了片刻。
“有一点点发烧。”顾扬站起来,“我去弄个感冒冲剂。”
他拥有一个白色的小药箱,里面按类别放着常用药,每一盒都标注了过期的时间,方便直接丢弃。陆江寒跟进厨房:“要帮忙吗?”
“不需要。”顾扬回头冲他笑了笑,“这药很好用的,每次我发烧,都是一包痊愈。”
玻璃杯里的药液呈现出诡异的粉红色,陆江寒喝了一口,嘴里顷刻充满酸苦的滋味,像是黄连加山楂,再放在山西陈醋厂里发酵了一整年。他皱眉把空杯子还回去:“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在故意整我。”
“可真的很管用。”顾扬笑着说,“不然就这奇葩口味,药厂早破产了。”他冲干净玻璃杯,又分给总裁一颗糖,作为乖乖吃药的奖励。
塑料包装纸上印着“激情甜橙”,陆江寒用舌尖抿了抿,化开一片热带果园的滋味。甜橙是有了,激情却不大合适,毕竟他目前又病又晕又疲惫,要向董事会作报告,要为普东山新店思考新出路,实在无暇考虑其它事情——哪怕那是很好的、很温柔的、也很令他迫不及待的事情。
顾扬又问:“不然我答应白青青的经纪人,去拍摄片场看看?”
陆江寒摇头:“不准去。”
“不是做业余模特,是混去聊聊天。”顾扬解释,“多少也能打听到一点消息吧?哪怕打听不到也没损失。”
陆江寒把糖纸装进兜里:“我考虑一下。”
顾扬提醒:“我家有垃圾桶。”
“你该休息了。”陆江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早上还要培训导购,别迟到。”
“嗯,那您也早点睡。”糖纸和垃圾桶的话题被顺利带过,顾扬问,“明天要去公司吗?”
陆江寒点头:“去。”
“那晚安。”顾扬把他送到门口,“明天见。”
“我还在发烧吗?”陆江寒问。
顾扬重新把掌心贴上他的额头,试了一会儿,点头:“在。”所以更要好好睡。
陆江寒笑笑:“晚安。”
他又说:“谢谢你的礼物。”
而礼物范围包括了窗前的星星灯、好喝的玫瑰茶、一杯感冒药、一颗橙子糖和一块精致的手帕。1703的小公寓和他的主人一样,又美好又温柔,总能让自己烦躁的心情及时平复,哪怕是在这样糟糕寒冷的夜里,也终于能安心睡去——不靠酒精,只有温暖的梦境。
……
第二天的工作很忙碌,顾扬在会议室里说得口干舌燥,才总算解答完了所有导购的疑问。回到办公室坐了半天,耳边还是“嗡嗡”一片,宛若刚刚送走八百只鸭子。
陆江寒只要侧过头,就能从玻璃墙的报纸缝隙里,看到顾扬的侧脸,虽然听起来很像变态偷窥狂,但总裁就算变态,也变得很理直气壮,他甚至有点感谢这面墙的设计者。
杨毅匆匆敲门:“陆总。”
“进来。”陆江寒收回视线。
“你别说,这次还真是新亚。”杨毅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钟岳山向徐聪许诺,未来新亚99要进行一系列旧店改革,不适宜的老品牌将全部撤场,空出来的百货统一换成lotus.”
新亚集团虽说又老又陈旧,但优势也是显而易见的。作为国内最早的一批百货公司,它在消费者心里占据着特殊的情感地位,而且门店数量相当多,几乎是寰东的五倍,本世纪初期更是乘着国内百货业并购扩张的风口,一口气把店铺从超一线经济中心开到了四五线小城市,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到处都是新亚99又绿又红的乡土logo.
“钟岳山可太精了,他比谁都更清楚徐聪想要什么。”杨毅说,“新亚能给到lotus的条件,我们还真给不了。”
陆江寒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只这短短几年,钟岳山已经着手改造了三家老店,效果都不错,营业额也有所上升,说明整体思路是对的。而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新亚遍布全国、全部位于黄金口岸的诸多门店,急需扩张落地的lotus会选择和对方合作,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就算普东山的项目再顺利,对徐聪来说也只能是多一家店,远不如投奔新亚带来的利益更诱人。
“当初钟岳山找到我们的时候,压根就不该和他谈。”杨毅说,“好好招待一顿,吃吃喝喝敷衍送走,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堆破事,你说这孙子也太记仇了吧?”
“在记仇这一点上,你倒是和顾扬挺有共同语言。”陆江寒给自己煮了杯咖啡,“但我不觉得他在记仇,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这件事顶多有百分之十是出于记仇,另外百分之九十是出于利益。”
“那是,寰东都求不到的lotus,跟着新亚一口气开了十几家店,哪家广告公司也做不出这轰动效应。”杨毅一脸晦气,“这回我可记住了,下次就算是你和我谈入驻,也得先签了合同再说。”
“行了,没事。”陆江寒拍拍他的肩膀,“想个办法,先让这件事平稳过渡。”
“老爷子那边没事吧?”杨毅小心地问,“不然我打个电话过去道歉?”
“事情处理完再说。”陆江寒把杯子递给他,“我昨晚已经挨了顿骂,你就别再去招他了。”
“行,先让这件事过渡。”杨毅搓了一把脸,“两个办法。第一,依旧按照原计划让lotus入驻,大家也不是真有深仇大恨,没什么事不能谈,哪怕天天跟在徐聪屁股后面,我也要把这件事磨下来。第二,我们招一家比lotus更好的百货。”
“还是别第一了,这人道德品行相当有问题,用顾扬的话说,已经严重超出了无商不奸的范畴。”陆江寒摇头,“还没入驻就这么多事,将来真招进来,够你和我喝一壶的。”
杨毅疑惑:“你今天怎么老用顾扬举例子?”
陆江寒淡定回答:“因为昨晚我们聊了会儿。”
杨毅点头:“如果你不想招lotus,那国内比它更适合普东山新店的百货,还真找不到,只有往国外跑。”
“你是说瑞士的雪绒商场?”陆江寒问。
“你看,你也知道只有这家。”杨毅一拍桌子,“要说文艺,这可是文艺的祖宗,lotus有百分之六十都是在复制它,我们干脆招个原版进来,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但是可行度不高。”陆江寒说,“瑞士人有多难搞,你和我心里都清楚,招个化妆品进来还要筹备两年,更何况是招一整座商场,他们目前可没有一点要走出欧洲的意思。”
“就算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至少你也得让我试试。”杨毅叹气,“否则新店怎么办?”
陆江寒回答:“寰东自己开一家百货。”
“不行。”杨毅一口拒绝,“我当你有什么好主意呢,真让寰东百货去顶缺,就真是敷衍了。到时候消费者不买账,业内看笑话,招牌还要不要了。”
“我不是说寰东百货,是寰东和别人联合,开一家全新的百货。”陆江寒说,“相信我,lotus绝对不会比它更适合新店。”
“和谁联合?”杨毅问。
陆江寒把电脑屏幕转向他。
穿着民国长衫的张大术端着紫砂茶壶,正笑容满面站在鑫鑫百货面前,和自己的老店最后一次合影。
仙风道骨,道骨仙风。
杨毅:“……”
杨毅冷静地说:“我选徐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