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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对谢伽月这个NPC的数据既反感又好奇,究竟是根据哪个星球哪个城市的什么人的信息数据改写的啊。
对,改写的,肯定修改了很多,他绝对不信没怎么改就被选中拿来放进虚拟的任务世界,或是直接拷贝。
神经病陈子轻不是没见过,变态疯子他也觉得自己比较熟悉,唯独谢伽月哪个区域都能放进去,哪个区域都放不进去,自成一套体系。
太能演了。
不会是影帝出身的吧?
大半夜的,陈子轻看谢伽月捧着光秃的含羞草哭,有股子周围架着摄像机,监视器前坐着导演的错觉。
陈子轻算了笔账,他用差不多一个月时间走完沈不渝的进度,还剩下一个月十八天,这就表示,他用在谢伽月身上的时间可以比沈不渝多十八天。
他都不敢想能提前完成谢伽月的进度,只要别是体验卡到期了都没搞定。
见管家一脸忧心,陈子轻心里对不住,他让老人去休息。
管家坚持留下来。
“没事儿。”陈子轻小声,“明早我想吃奶黄包。”
管家一听他有想吃的东西,立刻打起了精神,连着说了几个“好”。
“那我回里间了。”管家看了眼背对他们哭的人,压低声音叮嘱,“您有个什么事,随时叫我。”
陈子轻回了个放心的眼神。
管家走后,病房就剩陈子轻跟谢伽月,那令人可怜悲伤的哭声越发清晰。
陈子轻两眼一闭,开始念清心咒,他念着念着,明显感觉内心因为哭声带起的烦躁有所下降。
阳台有声音传来:“敛之……”
陈子轻说:“敛之死了。”
阳台那边静了静,又有唤声:“子轻。”
“子轻快死了。”
周遭一片死寂,陈子轻睁开眼睛。
阳台的谢伽月转过身面向病房里的他,半边脸的颧骨有淤青:“我在客厅沙发上睡的时候,含羞草被我抱在怀里,只要有人靠近,我就会知道。”
陈子轻心下闪过一丝异样,以谢伽月的敏感程度,确实能发现,那他的含羞草……
“不会是你自己拔光的叶子吧?”
谢伽月的抽咽声一顿。
陈子轻双眼睁大:“真是你自己拔的?”
“噗嗤——”
谢伽月肩膀抖动,他发出笑音,然后笑出声,前俯后仰地哈哈大笑:喂,于小衍“怎么现在才分析出来,子轻,你好笨。”
陈子轻受不了地大叫:“你有病啊!”
谢伽月忽然就不笑了,他眼眶潮湿滚落泪水,眼神无比哀怨,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不是我,这盆含羞草长得最好,我带它回朴城见你,是为了陪你一起抗癌的,我怎么会伤害它。”
陈子轻不知道谢伽月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干脆闭上嘴巴不回应。
谢伽月抱着光秃的含羞草走进病房,脚步不停地往门口走去。
陈子轻的眼皮跳了跳:“你干什么去?”
谢伽月情绪低落:“没了叶子就活不成了,我去楼下找个地方挖坟把它埋了,让它安息。”
陈子轻一怔。
谢伽月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僧袍衣摆在漂浮消毒水味的空中划过优雅弧度,背影出尘而安静,哪像是个疯疯癫癫的表演艺术家。
陈子轻对着虚空发愁,接下来要怎么对付谢伽月呢。
都是被他钦点的护工,同一个岗位,沈不渝看他遭受癌症的摧残会受不了,想让自己解脱。
谢伽月则不一样,他面对外界伤害的应激反应是——在本能的自我防护之下,挖掉给他带来痛苦的源头。
陈子轻摸着脖子,心有余悸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真怕什么时候谢伽月再失控,把他给弄死。
那会儿谢伽月掐他掐得面目狰狞目光浑浊,明显已经神志不清,不知怎么徒然就泄了力。
像被抽走虾线的虾,腰都直不起来了,身体萎成了一团。
陈子轻搞不清谢伽月是怎么回事,他让小助手放点歌给他听,指明不要666的歌单。
【那要什么?双截棍?】
“没有别的了?”
【只能在你听过的歌曲记录里选。】
“那双截棍吧,我要双截棍。”
陈子轻等了会,没等来欢快的节奏:“怎么不放啊?”
【数据破损。】
“所以我没别的选择了是吗?那算了,我不听了。”陈子轻果断拒绝那唯一的选择,够够的,他慢慢地翻了个身,脸贴着枕头蹭了蹭,让自己快点睡去。
和之前一样,睡着了就没那么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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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郑秘书现身在医院,这是陈子轻体验绝症卡后第一次见他,第一反应是他发际线后移,脑门敞亮了不少。
估摸着这段时间的压力比较大。
精明能干的郑秘书拎着公文包,里头装的是一些晦涩难懂的文件,要他签,他看都没看就挨个签字。
谢伽月游魂似的飘到他身旁:“子轻,你不是给你丈夫留遗书了吗,干脆让郑秘书带回去。”
陈子轻手上拿着的钢笔一抖,谢伽月怎么知道他给商晋拓留遗书的事,沈不渝这也说???
感应到郑秘书投过来的视线,陈子轻没看他,垂头继续签字:“遗书没写好,被我给撕了,回头再写。”
谢伽月说:“你可以现在写,反正郑秘书不会很快就走。”
郑秘书适时开口:“我待不了多久。”
谢伽月满是遗憾地叹息:“那看来只能等郑秘书下回再来的时候,把遗书捎回去了。”
郑秘书没言语。
谢伽月关切道:“商董有苏醒的迹象了吗?”
郑秘书沉声:“抱歉,不方便透露。”
谢伽月抿唇:“能理解,有我这个外人在场,确实不方便说。”他善解人意地笑说,“那我出去吧,这样你就可以跟你的董事长夫人汇报了。”
郑秘书目送谢伽月去客厅,随后是门打开关上的声响,他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人身上。
年轻人迟迟没向他打听上司的近况,这让他倍感诧异,他提前准备好的台词没办法派上用场。
郑秘书百思不得其解。
年轻人不像是无所谓丈夫的身体,他倒像是有把握,那种站在更高度俯视这个世界,俯视一切的样子。
郑秘书被自己心里生出的奇怪想法弄得走起了神。
陈子轻全部签好字,拧上钢笔的笔帽说:“郑秘书,你检查一下。”
“好的。”郑秘书检查一番,“齐了。”
秘书将所有文件整理好收进公文包里,他没立刻走,而是看向床上的病人。
陈子轻眼神询问,不都签完了吗,还有别的事?
郑秘书摇摇头,夹着公文包离去。
陈子轻啃了啃嘴角,郑秘书想必是感觉他对商晋拓不闻不问很是费解,他没什么好问的。
“陆哥,商晋拓还在等我吧。”
【在等你。】
陈子轻听是小助手给他回应,这两天都是小助手,666一次也没出现过,他问道:“陆哥不上线了吗?”
【嗯。】
陈子轻“哎”了一声:“他又违规了啊?”
【嗯。】
“我听他说违规次数到达上限进了黑名单,成了重要监视对象,一举一动都不自由,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违规的吗?”陈子轻随口问问,没想过小助手真能回答得上来。
助手嘛,一看就是职位比较低,干杂活的,跟管辖一整个区域的监护系统不能相提并论,平时打不了什么交道。
哪知小助手竟告诉了他答案。
【因为爱情。】
陈子轻愕然,他磕磕巴巴:“爱,爱什么?小助手,这会不会搞错,他还能有爱情?”
后知后觉那话让人误会,陈子轻忙解释:“啊不是,我没有歧视的意思,我就是吃惊,吃惊你能明白吧,出乎意料意想不到,陆哥在我印象里是个薄情寡义……不是,是情绪寡淡,对对,寡淡……”陈子轻终于不再嘴瓢,他长舒一口气,“我想象不到陆哥会爱人。”
【是个意外,工作上的失误。】
陈子轻感慨万千,怎么还牵扯上了工作,办公室恋情吗?他好奇:“既然是意外,那没有拦截的措施啊?”
【晚了。】
陈子轻恍然大悟:“我就说他请了病假再回来,人性化了很多,变得都不像他了,原来是有人感化了他,影响了他,爱情的力量是惊人的。”
“不管怎么说,我祝我陆哥幸福。”陈子轻让小助手有机会把他的祝福带给666,马屁的机会来了,该拍就得拍,这关系到他做完初始任务后的积分核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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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秘书在楼下看见了谢家那位少爷,昔日有多耀眼,如今就有多破败。
风如利刃刮擦皮肉,凉意刺骨,二月底的鬼天气,谢伽月蹲在墙脚,视线落在一块地上,眼神专注而温柔。
郑秘书道:“谢少。”
谢伽月起身,双手合十:“很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郑施主,你还是叫我一声明空师父吧。”
郑秘书眼角轻抽,你也就剃了光头穿了身僧衣,其他哪像是出家人,眉眼间那么重的执念郁气,想让人忽略都难。
“谢先生,我家夫人有劳您照顾。”郑秘书恰当地道谢。
谢伽月眨眨眼:“这是我的荣幸。”
郑秘书点了点头就抬脚朝停车的地方走,背后掀起的风里有声音。
“你以为我想照顾他,我不想,沈不渝死了,到我了,我是最后一个,我怎么能是垫底的那个,他排位没排对,我很生气,可他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应该是第一个,我跟他认识的时间最久,整个学生时期都有我的陪伴,我们那么要好,他为什么不把我放在首位……”
“应该是想我多陪他一会吧,我想也是,最先走的,是他最不喜欢的。”
“他还是把我看得最重,希望自己的最后一程由我陪着走完。”
“可是怎么办,我好不想让他得偿所愿啊,谁让他骗我。”
“明明都发誓不喜欢那老男人,不在感情上选他了,结果却转头就跟人结婚,当着我的面在婚礼上和老男人接吻,呵呵。”
“我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绝不会。”
“我要看着他死不瞑目。”
“……”
郑秘书听不太清那股子神神叨叨,他皱了皱眉,停步向后看去。
谢伽月不解地扬眉:“嗯,怎么了?”
郑秘书探究几秒:“没什么。”
谢伽月举起手臂挥动,笑嘻嘻道:“慢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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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秘书坐上返程的飞机,和他一同回国没去医院的艾希问他,那陈先生的病情怎么样。
“不好。”郑秘书言简意赅。
艾希少有的静默。
“商董一直没醒。”郑秘书捏鼻根,慎重地瘫出内心的焦虑,“我怕他醒了,一切都来不及。”
艾希塞给他一个十字架:“上帝会保佑他们。”
郑秘书没接受这份好意:“我们国家,祈福不找上帝,找佛祖。”
艾希摊手:“有用就行。”
郑秘书心想,就怕是都没用,有件事他谁都没告诉,他看见过商董的灵魂。
三根半夜的站在海边。
那一幕冲击到了郑秘书的世界观,他不认为是幻觉。
一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灵魂出窍,郑秘书翻阅过相关书籍,得到的答案都是无稽之谈,往深处钻研就是虚无缥缈的哲学。
郑秘书到底还是捏着十字架,有模有样地在身前比划了一番,他无暇顾及上司的老婆在上司昏迷期间,要求其他男人伺候自己背后的原因。
那年轻人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却不畏惧死亡的来临,他是那么的坦然平静。
郑秘书这时忽然就明白,从不沾染情爱的上司为什么会为他破例,那么仓促的结婚,近似迫切地将他捆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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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有台电视,陈子轻偶尔打开看看,郑秘书走后不久,他看电视的时候,左眼的视线一阵模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那感觉并没有好转。
谢伽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把手伸到他眼前挥了挥:“看不见了吗?”
“看得见。”陈子轻强自镇定。
“那就是看不太清了。”谢伽月盘腿坐在床边地上,啃着手指甲自言自语,“你没被幸运女神光顾啊。”
陈子轻听着他指甲磕碰牙齿发出的咔嚓咔嚓声,觉得刺耳牙酸。
谢伽月把十根手指的指甲啃得乱七八糟,有些地方已经见血都没发觉,他趴到床前,下巴垫着床被,安安静静地凝视着被病魔缠身的人:“你是不是发烧了?”
陈子轻眼皮耷拉着:“有点。”
谢伽月爬起来给他量体温:“是发烧了哦。”
转而就隔着被子拍拍他心口:“没事,不怕,我给你拿药,你把药吃了就会好。”
陈子轻吃了药,精神十分的萎靡。
谢伽月坐回地上,一双亮晶晶的小狗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忠诚,可爱又乖巧。
陈子轻欲言又止:“谢伽月……”
“叫我阿月,”谢伽月说,“如果你是真心想和我聊的话。”
“阿月。”
谢伽月笑容灿烂地应声:“在!”
陈子轻没恍惚地仿佛看见穿着校服的少年,他说:“我过几天就二次化疗,那几天会很痛苦。”
谢伽月不问世事一般,眼神单纯,一副“然后呢,所以呢”的表情。
陈子轻丧气:“算了,不说了。”
“为什么不说下去?”谢伽月循循善诱,“你在我身上费心思,我能感觉得到,你多想想我,想想怎么对付我。”
陈子轻脸色惨白:“我现在喘口气都累,怎么想。”
谢伽月胳膊撑着床,上半身压在被子上凑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成功总要付出血泪,子轻,你不能想着不劳而获。”
陈子轻把脸撇到一边:“别挨我这么近。”
谢伽月无辜:“我又没有口臭。”
陈子轻:“我有!”
“我闻闻,”谢伽月离他更近,深深呼吸着他的气息,“没有啊。”
陈子轻想把他扇到楼下。
谢伽月把脑袋靠在他耳边,声音很轻地说:“子轻,你要瞎了,没事,没事的,我做你的眼睛。”
说着,就虚虚地蹭了蹭他耳廓上的细小绒毛,犹如山洞深处阴湿的大蛇吐信子。
四年前我伤了你,我这条命是你从几家手上救下来的,按理说,我的确欠你一条命,还你也无可厚非。
但是……
没人规定欠了别人的人情就要还不是吗,我不还,你也不能报警让警方把我带走判刑。
况且,我提醒你换个方案,用点心,你做到了吗,没有,这让我很失望。
我就不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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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化疗前一天,谢伽月发了次疯,这回不是新养的那盆含羞草出了岔子,而是别的问题。
谢伽月慌乱地哭喊:“子轻,我夹在书里的头发不见了!”
陈子轻茫然:“什么头发?”
“你掉的。”谢伽月哭着说,“我一根根的数清楚,一根根的理顺放在书里,每天摸很多遍……”
陈子轻不耐烦:“不见就不见了。”
谢伽月崩溃地尖叫:“什么叫不见就不见了?那是我的私人财产,我没有乱放,现在突然就没了,找不到了,我的损失谁来承担?!”
陈子轻捂住耳朵,撕扯着破烂的嗓子,用比他更大的音量吼:“那你说怎么办!”
谢伽月哭得眼眶有些充血:“你赔我。”
陈子轻喘了喘气:“我头上哪来的毛。”
谢伽月说:“你其他地方有。”
顺着谢伽月视线停留位置望去的陈子轻:“……”
他眼珠一转,当场就掀被子:“行吧,拔吧,要多少拔多少。”
谢伽月停下哭声,直愣愣地看着他。
陈子轻说:“不拔了?”
谢伽月眼神躲闪:“那里的毛拔起来很疼。”
陈子轻冷着脸:“你不是要我赔你吗,就让我疼呗,疼死拉倒。”
谢伽月扭扭捏捏:“还是不拔了,我不要了。”
陈子轻以为自己总算是把他镇住,哪知他害羞地来一句:“你又不让我用嘴拔。”
“…………”
陈子轻受不了地在内心呐喊:“小助手,谢伽月这NPC在别的任务世界也这样吗,也是这死德行???”
【别问我。】
陈子轻莫名其妙,小助手怎么一股子火药味,怎么了,难道他在其他宿主那儿被谢伽月恶心过?
估计是这回事,工伤啊。
陈子轻身前一沉,谢伽月把他掀开的被子给他盖回去,压了压被子边沿:“含羞草叶子掉了,头发没了,子轻,我的东西正在一样样被人夺走。”
“能被夺走的,说明一开始就不属于你。”陈子轻敷衍道。
谢伽月孩子气地撇嘴:“你别给我洗脑,我不认同你的观点,到我手上的,就是我的。”
陈子轻不和他争论。
谢伽月垂下哭红的眼睑,居高临下地凝视眼皮底下的人,你当初问我会不会开枪,我说我会,我雀跃地提醒你我的枪法很好,曾经手把手的教过你。
你还问我知不知道打哪里能一击毙命,我以为你要我杀什么人,原来是杀我自己。
所以你给我准备好的死法,是死于枪口之下,我开枪自杀。
不止是这样吧。
沈不渝每次来找我都是垂死挣扎,足以证明你不是单纯的要他死,还有别的条件,会是什么。
跟今生无关,而是涉及到来生,对吗。
那会是什么……我想想……来生不再相见?
谢伽月把嘴里软肉咬得血淋淋的,看来商少陵,沈不渝,再到我谢伽月,我们缠了你几辈子,要你跨过时空的长河来让一切纠葛结束在今生。
可我把全部都压在了下辈子。
这让我怎么放手。
我不会放手的。
谢伽月东张西望:“为什么我总感觉这里有第三个人在场。”
陈子轻说:“你神经衰弱,与其在这神经兮兮,不如挂个神经科。”
谢伽月满脸委屈:“你觉得我臆想症。”
陈子轻冷哼。
谢伽月忽然压低声音,每个字都从喉咙深处碾出,听起来有股子难以形容的诡异,他说:“是不是你也有那感觉,你什么都知道。”
陈子轻不答反问:“我知道什么?”
谢伽月眼下闪烁,要不我再掐你一次,看看电流还会不会出现,或者,试着捂死你也可以。
哈哈哈,不是吧,你有守护神?
你有守护神,怎么还让你患癌,眼睁睁看你疼?那么没用,还不如让我做你的守护神,可惜我是个凡人,成不了神。
那位一定看我极不顺眼,想杀我又杀不了,我这命可真是值钱。
这世界是不是真实的?不是吧。
高纬度,低纬度,这世界就是后者,我们都是玻璃缸里的鱼虾。
商少陵不清楚你有隐藏身份,沈不渝发现了你的这个秘密,却没查出来秘密是什么。
不知道我能有怎样的收获。
谢伽月又开始哭:“一根头发都没给我留,我没有念想了。”
陈子轻的精力很差,就这么在他的哭声里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焚烧的味道让陈子轻惊醒,病房窗帘拉着,扑上来的日光显得暗淡朦胧。
谢伽月手持三柱香,从他头顶扫到脚,又从他脚扫到头顶,来来回回地扫着,口中还在念念有词。
此情此景大多人都会吓到,瘆得慌,陈子轻倒是没,他只知道谢伽月又在发神经。
现在应该是正午,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候。
谢伽月见他醒了,不慌不忙地解释自己的行为:“我在给你打印记,是大师给我指点的,据说很灵。”
陈子轻一时没明白过来。
谢伽月说:“有了印记,这样到了下辈子,我就能循着味道去找你。”
陈子轻脸一抽,搁这儿熏肉呢?
“别怪我心急,你随时都会走,我怕我印记打晚了,下辈子找不到你了。”谢伽月撇断三根香,一次性地放进口中吞下去,眉眼间尽是虔诚之色。
陈子轻看得人都麻了,哪个大师说的啊,神棍吧!
谢伽月把贴在病床四个角的符撕下来,一张张地吃掉,这才安心地吐口气:“好了,成了。”
陈子轻心说,成个屁。这要是能成,那我的任务还做不做了?
谢伽月碎碎念:“虽然法术成了,但我还是心有不安,我在佛前求来生,沈不渝说我的算盘会落空。”
他直勾勾地看过来:“你告诉我,会吗?”
陈子轻说:“会。”
谢伽月哭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骗骗我。”
陈子轻木着脸:“怕你上瘾。”
谢伽月破涕而笑:“你对我真好,有瘾了是很难戒掉。”
陈子轻心累。
谢伽月拿出手机凑到他床头,颇为亲昵地说话,气息里有比较重的香灰墨水味,犹如一个纸扎的假人:“子轻,我们拍张合照。”
陈子轻一口拒绝:“不拍。”
“有求于人就会拿出有求于人的诚意。”谢伽月小声抱怨,“这是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的道理。”
陈子轻充耳不闻。
合照还是拍了,谢伽月自行拍的,脸靠着他的脸,笑得明媚而快乐,眼神哀伤偏执,结合起来十分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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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候,谢伽月捧着一摞抄写本,一瘸一拐地跑到陈子轻面前:“子轻,这是我抄的经书,你死后,我就把它们都烧给你。”
陈子轻一口清淡的稀饭难以下咽,沈不渝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他活,谢伽月迫不及待的等着他死。
他都不敢想,他初次登入这世界接到的主线任务如果没申请到暂停,没有被修改,而是硬着头皮做下去,会是什么地狱式结局。
不说四个任务目标,就这两个都让他吃不消,怎么大团圆,不可能的,注定会失败。
幸好他这次回来后,主线任务变成了团灭。
陈子轻把勺子丢进碗里,躺下来说:“你现在就开始烧呗,反正我没几天活头了。”
谢伽月乖乖道:“那我听你的。”
陈子轻想吐血,不是形容词,是真正意义上的,然后他就吐了。
谢伽月扔掉抱在怀里的经书,静静给他擦下巴跟脸上的血,他虚弱地躺着,眼前全是雪花点。
“你哪里痛?”
“不敢说,我怕我说了,你就要帮我解脱。”
谢伽月愣了一瞬,红着眼笑:“你都吐血了,怎么还开玩笑?”
陈子轻吐字模糊:“这不是为了逗你开心吗,免得你说我没诚意,不用心。”
谢伽月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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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谢伽月在床边打地铺,后半夜哭醒了,说是梦见陈子轻被送去殡仪馆,等他丈夫回国才能签字火葬。
陈子轻被他吵得头疼:“哭什么,你不是盼着我死吗?”
谢伽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挂在睫毛上的水珠掉下来:“是哦。”
说完了,他就擦掉脸上的泪,躺回去,双手放在腹部,面容安详地继续睡觉。
陈子轻却是睡不着了,他可不想死,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家的。
……
第二天早上,陈子轻开始化疗,他希望是体验卡到期前的最后一次化疗,这种深入骨髓的折磨产生的记忆数据,最好能在他回到现实世界前被摘除,实在是没有保存回忆的必要。
陈子轻一阵阵的发冷,管家不断给他擦脸上脖子上的虚汗,垃圾桶里的垃圾袋换了又换,嘴巴因为擦拭沾在上面的粘液被擦得有些红,他昏昏沉沉之际,好像听到了“当当当”的声音。
谢伽月在病房门口敲木鱼。
这一刻的他神清专注而悲悯,不见丝毫平时的神经质和虚伪浮夸。
管家出来说:“谢先生,您能不能去其他地方敲?”
“不能。”谢伽月闭着眼,手中木锤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在木鱼上面,两片唇间念念有词,“人一生病,磁场就会衰弱,容易被邪物入体,我在阻拦那些想进他身体的阴气。”
管家说:“恕我眼拙,看不出来您是在保护我家先生。”
“那你看出了什么?”
管家:“我只看出您不如沈先生。”
谢伽月慢慢站起身,歪着头嘟囔:“啧,一把年纪了,还挺懂怎么激怒别人。”
下一秒就从僧衣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出其不意地将管家压在墙上,用刀尖抵着他脖颈动脉,身手敏捷得不像个双腿残疾的人。
管家要喊,脖颈一疼,刀尖已经刺进他皮肉,血流了出来。
“别为老不尊,在医院大呼小叫会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尤其是我们子轻,他正在里面化疗,很痛苦的,我都不敢看一眼。”谢伽月说,“你也不要指望子轻替你求情,在他心里,我的价值比你高太多,这点不用我提醒了吧。”
管家从容不迫地被他推进客厅。
“所以,你说说看,我怎么不如沈不渝那个蠢货。”
谢伽月笑嘻嘻:“如果你说不出来具体方面,我会把你身体里的血放干,做成干尸挂在窗外当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