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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慎和苏温允出了宫门,向东行,往翰林院去。
临近六月,天气炎热,又是下午,两人离开皇宫时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皇宫前殿种树很少,火辣辣的太阳毫无遮拦地照射下来,唐慎走出宫门时已经浑身是汗。他一声不吭地往前走,一道悦耳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唐大人不热么?”
唐慎脚步一顿,他抬起头看向苏温允,道:“苏大人热了?”
“有点。”
“那我们走慢点。”
说是出了皇宫,其实还在皇城外围,只不过是到了各个衙门的所在地。周围并没有太多百姓,多是在各部间走动的京官。唐慎是五品起居郎,苏温允更是穿着四品的官袍。这些品级低的京官见着他们,都得停下来先行礼再走。
苏温允声音带笑:“很早就听过唐大人的名字,如今见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唐慎看着他,只见苏温允姣好的面庞上全是笑意,并没有什么特别意思。这是一个难得的与苏温允接触的机会,唐慎心中思绪万千,他也笑道:“下官倒是惶恐了。”
苏温允:“如何?”
唐慎:“苏大人身为大理寺少卿,掌管的是天底下所有犯事的命官。被苏大人惦记着……下官可不得诚惶诚恐。”
苏温允愣了一瞬,接着笑了起来。他的长相本就有点女气,如今一笑,更是艳丽明媚。
“唐大人是个妙人。”
凡事讲究点到为止,唐慎憨厚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苏温允:“以前听到唐大人的名字,多是和傅大人、王大人联系在一块。听闻唐大人是姑苏人?”
“正是。”
“姑苏是个好地方啊,人才辈出,朝中不少官员都出自姑苏。远的不说,便说近的,如今的姑苏府尹是开平六年时的探花,本身就是姑苏人。至于前任姑苏府尹梁诵梁大人,更是一代大儒。”
唐慎心中一紧,他点头道:“是这样吗。”
苏温允微笑着看着唐慎:“是呀。”
两人没再说话。
等到了翰林院,唐慎说明来意,翰林院的官员立即将二人迎了进去。
今日在藏书阁当差的翰林学士是与唐慎不熟的一位,唐慎将人带到了,他对苏温允说:“苏大人,既然您已经到翰林院了,接下来便由肖大人引您去寻书吧。下官今日还有差事,先回宫了。”
苏温允道:“圣上既然说了由唐大人帮我,唐大人也无须这般着急,不若一起留下来看看?”
唐慎无法推脱,只能跟着苏温允、肖继来到藏书阁。
翰林院收藏天下书籍。除了皇帝的《起居注》是专门有额外的地方摆放,其他任何书籍,都得在翰林院有备份。哪怕是史官写的史书,往往也会直接把原本放在翰林院,请翰林院代为保管。
苏温允要找的是三年前的书。
他找的书品类特别多,有天文地理,还有那一年的各地官员调动资料。肖学士见苏温允竟然要找官员调动资料,他心中警铃大作,想起眼前这个煞星是干什么事的,急忙道:“地方的官员调动资料都是由吏部管理,哪怕是翰林院也没有完整的书籍记录,写的都不够全。如果苏大人想找,不如去吏部看看?”
苏温允道:“无妨,圣上只是想看看那年的事而已,没有完整的书也无大碍。”
苏温允找了十几本书,完全超出了赵辅说的“一本书”的范畴。可没人敢说他不对,肖继专门找了一个七品小官,让他帮苏温允把这些书搬到大理寺衙门。
这下唐慎真可以走了。到这时候,苏温允也没再管唐慎,他翻着一本三年前的滁州文人诗集,饶有兴致地看着。
唐慎离开翰林院,他抬头看着渐渐西斜的夕阳,一阵凉风吹过来,他忽然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苏温允找了很多三年前的书。
苏温允……找了那年和姑苏府有关的书!
唐慎站在翰林院门口,只觉心中发寒,喉间干涩。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到晚上,唐慎拿着一壶酒来到尚书府。
王溱正在书房里作画,唐慎来了后,非常熟练地拿起墨锭,为他研墨。
这件事唐慎做得多了,研墨时非常顺手,王溱也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师兄弟二人一个画画,一个研墨。书房中,只听到蜡烛烧断的爆声。王溱收起笔,画完了一张墨菊图。他画完后,对唐慎道:“小师弟,不若由你来为这幅画题字?”
唐慎一愣:“我?”
王溱笑着说:“嗯,来吧。”
唐慎被塞了只笔到手上,他看着王溱画好的这幅墨菊图,想了想,在左上角写下一句诗。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王溱念出来,他道:“写上你的名字。”
唐慎又在诗句的左侧写下“唐景则”三个字。王溱接过他的笔,在他的名字旁边写下“王子丰”三个字,接着拿出印章,印了上去。
一幅墨菊图便这样完成了。
王溱看到唐慎还带了酒来,道:“今日你可来晚了,小师弟,我用过晚饭了,你还没用吗?”
唐慎:“我用过了。”
王溱闻言,微讶地看了唐慎一眼。
“那便把这壶酒留着,下次再喝。”
王溱没问唐慎今天来是想做什么,仿佛默认了他经常说的那句“小师弟是想我了”。王溱画完一幅墨菊图,又让唐慎研墨,他写起字来。烛光下,王子丰清朗出尘的面庞仿若谪仙,他静静地提笔写字,一笔一划间,颇有洒墨挥毫的超脱之感。
唐慎看着王溱,不由看出了神。渐渐的,他的心也静了下来。
写完一幅字,王溱道:“小师弟看我看得这般入神,是看到了什么。”
唐慎:“看到了烛光照亮的师兄。”
闻言,王溱抬起头,看着唐慎。
唐慎:“这一次,烛光将师兄照得清清楚楚,我见全了,这就是我的师兄。”
两人双目对视,王溱笑了:“我难道不一直都是你的师兄?”
唐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尚书府。
王子丰会保他。
……哪怕真的被苏温允、被赵辅看出了什么,王子丰也一定会保他!
没有任何原因,唐慎得出了这个结论,出于对王溱的信任,甚至他都没想过如果赵辅真要动他,王溱怎么从一个皇帝的手中保他下来。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倒是仿佛印证了唐慎在自作多情——想多了!
进入六月,赵辅身体好转,又恢复了早朝。六月初三,南方有地方官员进京觐见,还带来了一头雪白的鹿,引得朝堂大惊。赵辅身体刚刚好,见到这头鹿,他竟然惊喜地直接下了御座,来到白鹿跟前,抚摸它的小角。
“这……这竟然是白鹿?”
那地方官员行了一礼,语气激动:“回陛下,上个月臣治下的一个村人在林中寻到了这头鹿,自古有言,白鹿,王者明惠及下则至!臣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将神鹿送上。陛下,这是祥瑞之兆啊!”
朝堂上,群臣道:“陛下福泽苍生,天降祥瑞!”
收下白鹿后,赵辅心情大好,原本还有些苍白的气色一夜之间,就全部好了。他心情好,就开始疯狂给身边的人赏赐东西。赏赐后宫妃子不说,伺候他的太监们也得了好处。就连唐慎和另两个当差的起居舍人也得了赏赐。
散了早朝,赵辅亲自到饲养动物的院子里看这头鹿,还对唐慎道:“景则啊,你看这头鹿,它连睫毛都是白的。”
赵辅对唐慎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
另一边,苏温允也再没与唐慎接触过。
看样子赵辅要苏温允做的事,和唐慎完全没关系,真是他想多了。
松了口气,唐慎反思起来。其实说实话,他和梁诵的关系哪怕真的曝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说梁诵只是他的启蒙老师,他如今师从傅渭。哪怕赵辅知道了他当过梁诵的学生,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会因此疏远他,让他得不到重用,但除非赵辅的心眼小到令人发指,否则他不至于一定要为难唐慎。
更何况,梁诵死后,唐慎马不停蹄地来到盛京,拜师傅渭,简直将“我想与梁诵撇清关系”这句话顶在了脑门上。
除非赵辅真的开了天眼,否则他不应该将唐慎进京当官的目的和梁诵等人联系起来。
这件事让唐慎提心吊胆了半个月,如今回想,唯一的好处就是让唐慎与王溱的关系更近了一些。唐慎第一次觉得,他与王溱摊开了一切,真正地说了一次话。
七月,唐慎趁着休沐日,请了几天假,北上前往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