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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39医疗队还没有消息么。”
“还没有。”宋宇柯摘下耳机,“应该是进入了无信号区域。”
陆赫扬微微拧着眉:“有进展立刻通知我。”
“明白。”
关于陆赫扬为什么会格外关心一支西部战区的医疗队,宋宇柯大概清楚原因——许则在那支队伍里。据宋宇柯了解到的情况,许则一开始是在战区中心医院,还算安全的地带,但随着战事严峻,许则主动申请去了前线。
在前线待了不到一周,前天晚上八点左右,一次空袭过后,战地医院变为一片废墟,许则所在的A39医疗队也在军事地图上失去了信号。今天早上,各大新闻频道已经陆续开始报导这次失联事件,并且几乎都提到了队伍中那位刚获得‘未来医生’荣誉勋章的年轻博士。
才走出指挥室,手机响了,来电人是贺蔚。陆赫扬接起来,那头传来的却是池嘉寒的声音。
“上校。”池嘉寒有种冷静的慌张,“你有许则的消息吗?”
“还没有。”
池嘉寒沉默片刻,说:“许则几年前就自愿签了首援医疗行动队的同意书,如果战区医疗资源不足,他是第一批要去支援的。”
“我之前总觉得他处在一个‘会好好活着,但如果马上要去死也没关系’的状态里,但现在你回来了,可能会不一样。”池嘉寒说,“如果你了解到了什么情况,尽快告诉我可以吗?”
“好。”陆赫扬答应他。
电话挂断前,陆赫扬还听见贺蔚不断在问池嘉寒:“什么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什么意思?”
在原地站了会儿,陆赫扬打开通讯器,拨下与罗隽的通话。
“赫扬啊,什么事?”
“司令,十分钟后我会发起一份支援西部战区的调令申请,麻烦您签一下字。”
“前段时间刚重新考核完,这么快又手痒了?”罗隽‘啧’了一声,“西战区的情况是比较严重,但还不至于出动你这个上校去支援,不太合适。”
“明白,我一个人去,以非公开任务的形式,不会影响西战区的作战安排。”
“我听出来了,这趟是非去不可了是吧?”罗隽想了想,说,“你自己看着办,去之前记得把基地的事情安排好。”
“我马上开会做好交代,谢谢司令。”
“小心点,注意安全。”
晚上六点,陆赫扬到达西部战区军事指挥部,不过不是一个人,宋宇柯也跟他一起。
宋宇柯很少强烈要求与陆赫扬同行,但这次他对自己上司的状态十分忧虑。从得到医疗队的失联消息开始,宋宇柯不止一次地告诉陆赫扬,许则之前在支援任务中最长的失联时间曾达到半个月,遗憾的是陆赫扬似乎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进入指挥中心后,陆赫扬完全遵守不影响西战区作战安排的承诺,只询问了A39医疗队相关的问题——最后消失的精确位置,以及周围两百公里内大大小小的所有医院,并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几块信号受到严重破坏的区域。
整个指挥室都处在‘等待上校发表作战意见’的状态中,陆赫扬却在了解完情况后便直接离开了。宋宇柯稍晚了一步,被一把拉住。
“哎不是,小宋,上校就这么走了?”
宋宇柯急着跟上陆赫扬,只能官方地解释道:“上校这次不参与作战部署。”
“那大老远地连夜赶过来是为了?”
“主要是……为了A39医疗队。”
“出动上校来找医疗队?别开玩笑了!”
宋宇柯苦笑:“我也希望是玩笑。”
他跑出指挥大楼时陆赫扬已经坐在军用车驾驶座上,没有司机,没有随行士兵,宋宇柯问:“他们是怎么同意让您一个人开车的?”
陆赫扬启动车子,回答:“因为我说我只是要去一百米外的食堂吃饭。”
“实际上呢?”
“找人。”陆赫扬调出地图,将目的地标记为离这里最近的无信号区域中的某个医院。
战场上开车是比驾驶直升机更隐蔽更不起眼的方式,不带任何士兵,在找到医疗队后再通知指挥部派人接应,是减少战区人物力资源消耗的最佳手段——陆赫扬的每个决定单看都很合理,很有依据,组合起来却让宋宇柯觉得无比荒唐。
回想起来这种荒唐早就有了,从去年陆赫扬故意考核不及格开始。
“上校。”宋宇柯第五次提起,“许医生以前最长失联过半个月,情况和这次差不多,现在搜查队也一直在找,所以——”
陆赫扬终于对这句话有了点反应,说:“以前是我不知道。”
意思是如果知道的话,也会像现在一样的。
宋宇柯闭上嘴,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他已经能想象到当陆赫扬的信号渐渐消失在地图上时,罗隽会有多后悔同意这次申请。
入夜了,车子迎着寂静的一片深黑,朝西战区军事指挥部外开去。
“医生叔叔,面条是给奶奶吃的吗?”只到alpha大腿高的小女孩仰着头问。
“也给你盛一小碗。”许则侧过身,防止汤水溅到她。
“谢谢叔叔!”小禾抓住许则脏兮兮的白大褂,“叔叔,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睡觉?”
“我要站岗,如果有危险,我会告诉大家。”
前天晚上的空袭发生在队伍外出接伤员的途中,医疗车刚出发没几分钟,数架战斗机掠过高空,掷下炮弹,他们回头便看见从战地医院里腾起的滚滚黑烟,只能调转方向往可以藏身的位置开。轰炸声一直没有停歇,整块区域的信号都被摧毁,车子行驶了近半个夜晚,最后来到这座小城。
大部分居民已经撤离,留下疮痍遍布的空城。许则一行人带着途中遇到的几位受伤公民,进入城里的一家医院,收拾出几间病房,将伤员暂时安置在这里。
楼下传来汽车声,小禾朝窗外看,虽然以她的身高什么都看不到:“是叔叔阿姨回来了吗?”
“应该是的。”许则说。
难以预计会和院里失联多久,这两天同事们一直轮流外出搜集物资和搭建信号。
将面条装进保温餐盒,盖好,许则蹲下去,问小禾:“要不要抱?”
不知道为什么小禾很粘他,刚刚上楼时已经摔了一跤,许则担心她下楼又摔了。
小禾圈住许则的脖子,被他一只手抱起来。许则拎好餐盒,在小禾‘飞机起飞呜呜呜’的播报声中转过身,往厨房门口走——抬眼时蓦地看见门边站着一个alpha,个子很高,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不需要看清脸,许则也可以一眼认出对方。
“是真的飞行员!”小禾指着alpha那身空军作战服,惊喜道。
许则抱着小禾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陆赫扬走到面前,他才迟缓地反应过来一点,张了张嘴,叫他:“上校。”
陆赫扬看了许则几秒,提过他手里的餐盒,说:“走吧。”
去病房的过程中,小禾趴在许则肩头看陆赫扬的侧脸,最后鼓起勇气问他:“叔叔,你是开飞机来的吗?”
“开飞机太危险了。”陆赫扬说,“是走路来的。”
小禾信不信不知道,反正许则是信了,他立刻问:“为什么?”
陆赫扬朝停在医院大楼外的那辆军用车抬了抬下巴,转过头问许则:“真的看不见吗。”
“……”
小禾的奶奶在撤离过程中腿受了伤,目前只能躺在病床上静养。许则扶她坐起来靠在床头,将碗和筷子递给她,又帮小禾在病床边支起一张小餐桌。
当下的境地里能同时看到医生和军人,是件让人十分心安的事。小禾的奶奶问陆赫扬:“是来接我们的吗?”
“是的,很快就可以转移去军区中心医院。”
离开病房前,许则回过头,奶奶还端着面没有动筷,只微笑着看小禾在吃面。小禾吃了两口,直起身,悄声说:“奶奶,飞行员叔叔说他是走路来的,但我看见车就在门口。”
“叔叔可能是在跟你开玩笑。”
走廊尽头的窗玻璃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阳光模模糊糊地照进来,许则把窗户打开一点。
从那天晚上与陆赫扬告别后许则就时常陷入怀疑,怀疑陆赫扬恢复记忆这件事是自己做梦时杜撰出来的,但幸好有证据,书包里的那朵栀子花,虽然最后它还是枯萎了。
现在更好了,只要看一看陆赫扬的眼睛,许则就能得到放心的答案。
只是那双眼睛里有非常明显的血丝,许则注视着陆赫扬的脸,观察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和下巴上隐约的胡茬——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陆赫扬这种样子。
整条走廊空荡,没有别人。许则朝陆赫扬靠近一点,伸手摸摸他的脸:“最近事情太多了吗?”
“只做了一件事,不过有点难,所以没有休息好。”
“解决了吗?”
陆赫扬揽住许则的腰,低下头搭在他肩上:“嗯,解决了。”
其实还想问陆赫扬是不是被调来西战区支援的,为什么没有带任何士兵,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可陆赫扬看起来实在有些疲惫,许则没有再继续提问。
“池嘉寒说你签了首援医疗行动队的同意书。”
“嗯,本科毕业的时候签的。”许则猜池嘉寒一定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去联系陆赫扬。他说,“那时候很迷信,觉得自己如果可以多救一些人,外婆也许会好起来。”
然后他很淡地笑了一下:“虽然后来外婆还是去世了。”
陆赫扬抬起头,看着他。
肺移植手术过后的第四年,叶芸华的心脏开始出现问题,在黄隶岭的安排下,她被转入195院进行治疗。两年后,许则才读完一年硕士,叶芸华便离世了。
她去世的那天早上,精神意外地好,吃了很多,话也变得多,并且一直在等许则来看她。见到许则后,叶芸华拉住他的手,高兴地说:“媛媛要来接我了,我要去好地方了。”
许则无法描述那时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他问叶芸华:“外婆,我能不能抱抱你。”
不等叶芸华回答,许则就轻轻抱住她。被疾病折磨了十多年,叶芸华已经非常瘦,抱在怀里只剩一把硌人的骨头,像一棵干枯的老树,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可以背着许则走很远路的外婆。
她拍拍许则的背:“好孩子,你是好孩子,我们家小乖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才行。”
已经被外婆忘记了,但同时仍然被外婆爱着。许则想,他的外婆即使神志不清醒,也一直记挂着他,所以才扛了那么久。
当天深夜,叶芸华平静地离开了。
从接过死亡通知书到为叶芸华办完葬礼,许则就像平常那样,没有撕心裂肺地大哭,也没有寝食难安,学习和工作依旧无误地进行着。
大概是一个星期之后,晚上九点左右,想着第二天要去学校,来不了院里了,许则起身去洗水果,打算洗完送到外婆的病房里,明天早上就可以吃。
水果洗了一半,一颗香梨从台子上滚落下去,许则关掉水龙头,弯腰去捡,那瞬间他突然想到,外婆去世了。
许则捡起梨,一手按着洗漱台起身。他重新打开水龙头洗水果,在哗哗的水声中,眼泪不断滚落到下巴,最后滴在手臂上,没入白大褂里,留下不太明显的水痕。
那晚许则做了一个梦,仍旧是二年级开学那天早上的场景,他一个人站在校门内,看见爸爸妈妈和外婆微笑着朝他轻轻挥手,然后转过身,走向一片刺目而模糊的白色光亮中。
梦醒的那一刻,许则无比相信会有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外婆恢复了记忆与健康的身体,见到了挂念的女儿,不再痛苦,不再孤独。
“放骨灰的时候又迷信了一次。”许则说,“外婆一直待在病房里,所以不想把她的骨灰放在殡仪馆,就在陵园买了墓地。”
首都位置较好的陵园没有那么容易买到,这件事也是黄隶岭帮了忙。
但在一无所有的少年时代,如果不是陆赫扬为他请到了顶尖的心内科医生,如果不是陆赫扬汇入医院账户的那两百多万,治疗未必能那么顺利。在外婆被延长的六年生命里,陆赫扬是重要的角色。
脚步声响起,在对方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那头之前,许则就后退一步,把自己的腰和陆赫扬的手分开。
陆赫扬看了他一眼。
“上校!”宋宇柯跑过来,对许则打招呼:“许医生,总算找到你了。”
“估计还要两个小时左右。”他向陆赫扬汇报,又说,“您要不先去车上睡一会儿?”
“不用。”陆赫扬说,“再去转一圈,看是不是还有没来得及撤离的居民。”
说完,陆赫扬抬手摸了摸许则的后颈作为告别,许则却僵硬着,注意力放在宋宇柯身上,怕他发现端倪。
“许医生。”陆赫扬叫他。
“嗯?”许则转回头,不明所以。
然而陆赫扬并没有再说什么,与宋宇柯一起朝外走了。
十点多,阳光正好的时候,天空透出清澈的蓝,医疗车与搜救队陆续到达,对伤员进行转移。
一位战地记者在结束随行拍摄后,询问陆赫扬:“上校,能给您拍一张照吗?做记录用。”
陆赫扬看着其他方向,说:“稍等。”
把小禾抱上医疗车,许则扭头找陆赫扬,恰好与他视线相交。陆赫扬朝他招了招手,许则就立即走过去,问:“怎么了?”
“拍照。”陆赫扬看向记者,“两个人一起可以吗?”
“当然。”记者后撤了几步找好站位,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许则说,“来,看镜头。”
在因战火而破落的医院门口的草地,风吹着,太阳很大,照在他们身上,许则穿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白大褂,被陆赫扬搂住肩,拍下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回到中心医院,许则给池嘉寒打电话报了平安,又打给黄隶岭。黄隶岭在电话那头长吁短叹,声称自己迟早会被吓到折寿。
许则道歉再道歉,最后提出想回首都一趟。黄隶岭爽快同意,叮嘱他好好休息几天。
那朵栀子花已经枯得不像样,许则还是把它包好放进书包,不愿意孤零零地将它丢在这里,随后他和陆赫扬一起乘军用机飞回首都。
一路上宋宇柯都在苦恼,担心陆赫扬要被罗司令狠批一顿,又担心自己这次的行动报告该怎么写,总不能写跟着上校在无任何保护的情况下开了一整夜的车找医疗队,这不像话。
每当他忧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转头却总能看见陆赫扬与许则靠在一起安然地补觉,或是低声交谈,或是同看一张报纸。
这让宋宇柯更加愁苦。
回到首都是傍晚,许则坐在车上,经过195院时他以为陆赫扬会让自己下车,但是没有。经过军医大公寓楼时他以为陆赫扬会让自己下车,但是也没有。经过老城区时他以为陆赫扬会让自己下车,但是还没有。
最后许则被直接带到了空军基地,又被连人带行李塞进了陆赫扬的房间。
“洗个澡睡一觉,晚点会有人送餐过来。”陆赫扬说,“睡床,不要睡沙发。”
“为什么?”许则原本就是打算睡沙发的,却被陆赫扬先一步禁止了,他不太懂。
陆赫扬的回答就像没有回答一样,他说:“因为床是用来睡觉的。”
之后陆赫扬在通讯器连续不断地提示音中离开了房间,许则安静了会儿,该做的事情他一件都没有做,而是打开手机,看自己和陆赫扬的合照——他在转移的途中偷偷请记者发给自己的。
处理好这两天堆积的文件后,考虑到接下来有一场会议,不适合穿着奔波过后满是灰尘的作战服去开,陆赫扬便去了办公室里的休息间,在浴室洗了个头和澡,换上干净的训练服。
会议结束是晚上九点半,宋宇柯提示陆赫扬今天还有最后一项行程:“十点开始,出发进行监测训练。”
陆赫扬合上笔盖:“他们自己不能去吗。”
“可是……是您上次说要带队训练的,因为太久没驾驶战斗机,正好可以恢复手感,您还特别嘱咐我记得提醒您。”
“下次吧。”陆赫扬神色坦然,“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状态不允许。”
“哦,好,明白,下次在明天,明天我再提醒您。”
乘车回宿舍,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陆赫扬就看见有一道身影等在公寓楼的墙边。他关掉通讯器,靠在副驾驶椅背上远远地盯着。
许则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旧毛衣,头发被睡得有点乱。前不久清洁人员来打扫,他就顺道跟着一起下了楼,下楼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周围穿制服的空军中显得有多格格不入。
但是没有办法,上下电梯要刷脸,他不知道该找谁刷脸了。
一辆车停在两米外,许则往墙边再挪了挪,以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陆赫扬下了车,问他:“在捉迷藏吗。”
“……”许则尴尬的同时松了口气,“上校。”
“怎么下来了。”
“应该好好待在房间里的,对不——”
“没有做错事,不要反省。”陆赫扬按下电梯,打断他,“只是问你下楼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许则顿了顿,还是坦诚道,“等你。 ”
电梯被擦得十分干净,许则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很不体面的发型,以及他现在才发现,身上这件旧毛衣已经被洗得薄成这样,动一动就会看到胸前的两点凸起,几乎不如一件T恤。
许则怔怔的,想确认陆赫扬看出来没有,他的目光动了动,却正好和陆赫扬在镜子中撞上视线,仿佛陆赫扬就站在对面直直看着他那样。
叮——打开的电梯门拯救了许则,在走出电梯之前,他听到陆赫扬问:“你还是睡的沙发对吗。”
“怎么会。”许则没有底气地回答。
房门打开,许则走进去,陆赫扬关上门。
锁芯发出咔哒一声,许则试图去摸他不太熟悉位置的开关,可是没有摸到,因为手才伸出去一半就被拽住。
鼻梁一松,眼镜被陆赫扬摘掉了,拿着眼镜的手按在许则的后腰上,将他往前带。
在陆赫扬的吻落下来之前,许则本能地也向他仰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