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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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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宴笙小心翼翼地摸了会儿眼馋许久的蓬松大尾巴, 见踏雪依旧趴在旁边,没有反感的意思,心底的紧张恐惧感顿时消除了不少, 鼓起勇气, 试探着又摸了下踏雪的脑袋。

大猫猫舒服地眯起了眼, 尾巴甩来甩去的。

一点也不可怕嘛。

察觉到艾叶豹并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钟宴笙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方才这只大猫猫在笼子里就很乖,要不是被人敲笼子挑衅,也不会生气的。

膝盖还疼着, 钟宴笙摸得心满意足了, 拧开药瓶想抹药, 踏雪却不太高兴了, 把脑袋拱过来,似乎还要他再摸摸。

这样凶猛的野兽,却跟只小猫咪似的, 钟宴笙心软软的,忍不住又摸了摸它的脑袋。

踏雪却还是不满足,钟宴笙的手一离开, 就又顺着拱了过来。

它拱得实在不是位置,脑袋挤进钟宴笙腿间, 还伸出舌头试图舔他。

灼热的兽息贴近,钟宴笙的脸一下就红了, 慌忙推它的脑袋:“别、别这样……”

但是大猫的力气哪是钟宴笙推得动的, 察觉到他抗拒的动作, 踏雪反而更来劲了, 非要往他下身拱。

萧闻澜看得目瞪口呆, 手里的扇子都差点掉地上,想过来帮忙又不敢:“我的个亲娘,踏雪,你在干什么啊……哥!哥!”

后面两声喊得惊恐无助又撕心裂肺。

钟宴笙比他无助多了,红着脸拼命想躲,差点滚下石凳去。

下一刻,萧弄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冷冰冰的,带着某种威胁的杀气:“踏雪。”

还在欢快往钟宴笙身上拱的艾叶豹一僵,喉间发出声低低的嘶鸣,不甘心地退了开去。

钟宴笙惊魂未定地合上腿,不敢看院门的方向,飞快沾了点药膏,草草抹上膝盖。

熟悉的脚步声缓缓靠近,萧弄的嗓音落入耳中,带着丝不容置疑的冷酷:“自己进笼,否则今日的兔肉取消。”

踏雪原本眯成一线的兽瞳瞬间睁大,犹豫了会儿,摄于萧弄的威胁,还是老实衔着尾巴,钻进了树荫下的铁笼子里。

钟宴笙一激灵,飞快放下下摆,把小腿严严实实挡好。

萧弄眼神幽暗地看了眼钟宴笙。

后者的背影里都透露着股慌里慌张。

算上马车上的一瞥,这才是第三次见面。

这个淮安侯府曾经的小世子,与他的小雀儿似乎完全不同,从声音到身形相貌都天差地别。

但他看着钟宴笙,那丝幽微的怪异感却越来越浓。

换以往,萧弄大概会直接把人扣下来盘问清楚。

但是迢迢不太一样。

跑掉的小雀儿实在不太省心,胆子太小又脆弱,不是亟待追捕的犯人,也不是他哪个仇家,若是那些人还好对付些……迢迢需要很仔细地对待,若是吓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尤其这小孩儿还很怕他的样子。

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见钟宴笙背对着自己,迟迟不转回身,萧弄嗓音平淡,听不出情绪:“还疼吗?”

他一开口,背对着他的人明显僵了一下,磨磨蹭蹭地转回来,低着头,显得十分乖顺:“已经不疼了,多谢殿下。”

“是本王的宠物伤了你。”萧弄刻意停顿了一下,盯着钟宴笙的反应,“自当赔礼道歉,登门造访。”

听到后半句,钟宴笙浑身的毛都炸了:“定王殿下言重了!本就是我们未经允许,来到此地,怎么能让您登门道歉……”

就这么怕他?

萧弄心下不爽,挑了下眉,若有所悟道:“是吗,那依世子的意思,是你该上门向本王道歉?”

钟宴笙话音一滞,迟钝地从萧弄话中嗅到一丝不对劲的苗头。

萧弄平静颔首:“本王允了。”

萧闻澜目瞪口呆。

他哥这是在干吗?

钟宴笙也张口结舌。

不是,不对,怎么话赶话的,就变成他得上门向萧弄道歉了?

萧弄一锤定音,语气不容反驳,说完便转身朝着院外去,只丢下两个字:“跟上。”

话是自己说的,钟宴笙完全找不到拒绝上门的理由,帷帽下的脸愁成小苦瓜,心虚又害怕,跟着同样犯了错心虚不敢作声的萧闻澜一起,默默走在萧弄身后。

他的膝盖伤得的确不重,只是猝不及防被踏雪扑倒,在地上撞了下,些微擦破了点皮,青了一小块,萧弄的药一如既往的有效,抹上就没那么疼了。

只是他对疼痛没有忍耐力,走得慢慢吞吞的。

萧闻澜性子散散悠悠的,一步三晃,以往跟在萧弄身后,总是不太跟得上他身高腿长雷厉风行的堂哥的步伐。

今日却惊奇地发现,他哥的步子放缓了许多,仿佛在照顾身后走得慢的人。

而且他私自带人过来,换做以往,堂哥肯定不给面子,直接当众给他一顿抽,再把其他人扫地出门,今日却连骂他一句都没有!

莫不是堂哥是良心发现,终于知道疼爱他这个亲堂弟啦?

萧闻澜愣了一下,都不太习惯了,心底十分感动,雏鸟般充满期待地呼唤:“哥……”

萧弄冷漠回头睨他一眼,深蓝色的眼底宛如黎明前冰冷的夜色,透露着几个大字“回头再收拾你”。

萧闻澜哽了一下,不感动了。

萧闻澜带大伙儿过来时,绕了好长一段路,现在萧弄在前带路,钟宴笙才发现,关踏雪的院子离萧弄的书房其实很近,压根没几步路。

熟悉的环境逐渐映入眼帘。

钟宴笙可太熟悉萧弄的书房了。

越接近这个地方,他就越是脚趾抓地,浑身都不对劲起来,要不是怕被萧弄看出破绽,简直想拔腿就跑。

他之前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此处一步了。

怎么就又回来了呢!

钟宴笙生着闷气想。

早晚把萧闻澜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先一步抵达的十来人正站在游廊上,不敢进书房,也不敢乱瞟一下,一群平日里游手好闲斗鸡走狗的富贵子弟,这辈子没站得如此笔直挺拔过。

暗卫就在旁边抱臂守着他们,跟看犯人似的,见萧弄来了,才深深一躬身,无声退回了廊下。

相比紧张局促的其他人,萧弄显得格外悠闲,带着身后的两条尾巴,看也没看那些人一眼,步态闲散地进了书房。

钟宴笙在书房门口定住了步子,犹豫不决的。

不是很敢进去。

随即便察觉到那道熟悉的、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罩在了自己身上,带着几分探究意味。

钟宴笙被盯得浑身一麻,不敢再耽搁,硬着头皮抬步跨进了书房。

和他最后一次离开时一样,书房里还是熟悉的景象。

甚至那把放在萧弄书案对面、靠在书架边上的专属小矮凳都还在。

当时给他放小凳子的展戎说,这是王伯亲手给他做的。

看到自己的小凳子,钟宴笙不免微微睁大了眼。

定王殿下居然没把他的小凳子丢掉么?

其余人见萧闻澜和钟宴笙都进去了,也犹犹豫豫跟进了书房里,好在定王殿下的书房足够阔气,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大伙儿一进来,自然也一眼觑见了书架下面,与整个书房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小矮凳,纷纷陷入纳闷。

定王殿下用的凳子,还挺别致哈……?

纳闷归纳闷,没人敢吭声。

气氛死沉沉的,没人敢开口说话,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给萧弄注意到。

一片死寂中,萧弄冷不丁开口:“本王最近得了幅画,可惜一直无人共赏,今日赶巧,便与诸位同赏一番。”

众人闻言,迷茫不已。

赏画?

之前进长柳别院时,放言“谁家还没几幅绝世名作,赏画多无聊”的人缩成一团,不敢出声。

钟宴笙也迷茫地眨了眨眼。

随即心底隐隐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期待。

这可是定王殿下的藏画哎,想必一定是什么名家高作、传世画卷,等闲人没有机会观赏到的吧。

他仔细观摩观摩,偷偷学一下大师手笔,说不定能在画技上有什么突破呢!

萧弄扫了眼众人的反应,没有多言,拍了拍手。

一个暗卫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谨慎地捧着个画轴,走到萧弄身边。

见萧弄身边的人那么小心地对待那幅画,钟宴笙心口怦怦跳起来,愈发期待了。

萧弄的视线在钟宴笙身上停顿了几瞬,悠哉哉吩咐:“打开。”

暗卫应声,徐徐展开了画卷。

一副笔触清丽的寒梅栖鸟图徐徐展露在眼前。

看清内容的瞬间,钟宴笙如遭雷劈,眼前一黑。

这不是他的画吗!

出自他笔下,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画!

此前去见孟棋平的前一晚,钟宴笙装裱好了这幅画,本打算见完孟棋平,就来长柳别院,亲手把画送给哥哥,再说点心里话……

结果出了意外,他筋疲力尽,慌忙丢下马车逃之夭夭,事后才想起这幅画还在马车里,但也没敢回来找。

竟然、竟然是给萧弄带回来了吗?

其他人没想到萧弄说赏画,还真就是单纯的赏画,面面相觑一阵后,咽咽唾沫,大着胆子拍起了马屁:“真是惊世杰作啊!”

“不愧是定王殿下的收藏,在下从未见过如此清丽的笔触,定是哪位大师之作吧。”

“小臣家中有一室,专门收藏书画,但从未见过如此惊艳卓绝的画作,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一饱眼福了!”

“神迹,神迹啊!”

钟宴笙:“…………”

每一个马屁,都从定王殿下那边漏过来,砸到了钟宴笙身上。

几乎是一瞬间,钟宴笙就从脖子红到了脸,面红耳赤的,宽袖下的手指纠结在一起,羞耻到想立刻钻进地缝里,悲愤不已。

别、别吹了。

这群人,能不能别瞎吹了!

钟宴笙自小喜丹青,但他做事总是慢慢吞吞的,作画尤其慢,画得不多,除了那两幅卖出去的画,其他都是画出来自娱自乐,有教书的先生和家里人夸几句,就很高兴了。

哪被人当面这么胡吹过。

若不是怕被萧弄逮住,他现在恨不得跳上去,夺过那幅画拔腿就跑。

萧弄抱臂倚在书架上,听着其他人天花乱坠地夸着,神色颇为愉悦,见钟宴笙呆呆的没什么反应,眼眸微眯:“钟小世子怎么不说话,你觉得本王的这副画如何?”

钟宴笙的脸皮薄得堪比一张纸,轻轻一戳就破,哪能像其他人那样,对着自己的画胡吹。

自己吹自己,他断断是做不出的。

他噎了会儿,语气干巴巴的:“回殿下,小臣觉得,这幅画,比起大家之作,还是,尚且有许多不足之处……”

“哦?”萧弄声调微扬,“说说,何处不足。”

钟宴笙努力想了想,认真回答:“还有些稚嫩,不如大家之作成熟丰满、圆融从容。”

“是吗,”萧弄嘴角挑出个不太分明的笑,意味似深长,“本王瞧着,倒是喜欢得紧。”

钟宴笙哑巴了一下,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害怕。

定王殿下居然,喜欢他的画?

萧闻澜眼看钟宴笙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怜巴巴的,怜香惜玉的心又泛滥了起来,忍不住帮他揽话:“哥,这是谁送你的画啊?怎么从没见过,连个章子都没印。”

萧弄眸色凉凉地看他一眼,慢慢道:“前段时日,本王的院子里飞来了只小雀儿。”

大伙儿立即噤声,安静听萧弄说话。

“是只漂亮又胆小的小雀儿,本王养了几日,突然飞走了。”

钟宴笙听前一句还有些发蒙,听到后面这一句,才反应过来,萧弄口中的“小雀儿”指的什么,耳垂红得快滴血了。

其他人却没听懂。

萧闻澜代表蒙蒙的众人发出疑问:“那,堂兄,这幅画跟您院中来的那只鸟的关系是?”

萧弄的眸光转到旁边的寒梅栖鸟图上,指尖落在画上,修长的手指缓缓在中间那只圆滚滚的鸟雀身上摩挲了几下,语气不咸不淡:“那只没良心的小雀儿飞走前,衔来了这幅画。”

小雀儿本雀儿活像被突然捏了下不存在的翅膀,不敢吱声。

大伙儿听完这玄奇的经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倒是有个之前一直没说话的青衣青年忽然疑惑地自言自语:“这幅画……”

他一开口,包括萧弄在内,所有人都望向了他。

钟宴笙瞅着他,感觉有些眼熟,片晌才认出,这是之前在大街上遇到萧弄时,萧闻澜紧张得拿扇子一直戳的那位,后面去了九香楼,这人还帮他在孟棋平那里解围过。

“呃……”突然被萧弄那双异于常人颜色的眼睛盯上,青衣青年脸色发僵,不是很确定地开口,“殿下,在下瞧着,这幅画的笔触和风格,像是‘春松先生’所作。”

钟宴笙:“……”

怎么还有人见过他的画啊!!!

萧弄轻轻哦了声:“春松先生?”

“是,在下去岁随母亲下金陵拜会姑母时,随姑父见旧友,见过那位家中收藏的春松先生画作,因风格笔触很有特点,便记得清楚。”

青衣青年壮着胆子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望向戴着帷帽缩向人群后面的钟宴笙:“据说春松先生出身姑苏,我记得钟小世子是从那边过来的,应当也听说过吧?”

钟宴笙死也没想到这也能绕到他身上,傻了几瞬,艰涩开口:“听说过。”

萧弄的嘴角勾了勾:“本王竟不知道,这幅画出自春松先生之手。”

钟宴笙绝望地闭了闭眼。

“既然都是出身姑苏。”

萧弄边慢慢开口,边往前跨了一步,向着钟宴笙迈步走去。

他进一步,边上其他人立刻倒退三尺,只剩钟宴笙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眼前一暗,被笼罩在高大的阴影下:“想必小世子对春松先生颇有了解。”

钟宴笙好想把那位青衣公子的脑袋也拧下来当球踢。

“我也不太清楚,”心慌之中,钟宴笙突然灵机一动,“但我听说……春松先生是个老头。”

萧弄一顿,似笑非笑重复:“老头?”

钟宴笙咬咬牙,坚定道:“老头。”

不能让萧弄知道春松先生就是迢迢,定王显然对他有了些兴趣,若是坐实了迢迢出身姑苏,他也是姑苏来的,也太巧了,定王说不定会派人调查他。

淮安侯府举家回京的时间尚浅,萧弄就算想查他也查不出什么,但要是去姑苏查,就完蛋了。

倒不如说春松先生是个老头,画是迢迢买的,打消萧弄的兴趣。

果然,萧弄只是露出个看不出意味的笑,收回视线,没有再追问什么。

钟宴笙悄悄松了口气,深沉地觉得,自己这一步棋,走得真是太正确了。

简直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心刚放下来,就见萧弄回身抬手去收画,宽松的袖子往下滑落,左手黑色的箭袖之上,赫然缠绕着一条鲜红的额带,艳艳灼目。

是他的抹额。

那天晚上捆在他双腕上,隔日被他丢在地上,不敢多看一眼的红抹额。

双腕上被困缚的感觉似乎又冒了出来,钟宴笙脑瓜子嗡嗡的。

颈侧的牙印已经够不体面了,这种东西,定王殿下怎么还留着缠在手腕上?

是打定主意要找他算账的意思吗?

钟宴笙这一刻是当真扛不住了,感觉这长柳别院是一瞬都不能多留了,心里慌慌的:“殿下,小臣忽然想起家中还有要事,恐怕得先走一步了。”

萧弄盯着他,深蓝色的眼底看不出神色,却极具压迫力:“想回去?”

钟宴笙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那棵将断未断的树枝上,颤颤巍巍的,生怕萧弄会扣下他:“……嗯。”

“好。”出乎意料的,萧弄松了口,紧接着又道,“何日来定王府?”

钟宴笙差点忘记这茬了。

他偷偷瞄了眼周围神色各异的十几人,心想,反正大伙儿一起登门道歉,他应该不会很显眼。

嗯,不会。

想着,心落回原地,犹豫着道:“等殿下方便的时候吧。”

萧弄笑了:“本王随时方便。”

他一笑,众人就发毛,见钟宴笙竟似在跟定王殿下商量下次见面的日子,纷纷敬佩不已。

勇士啊,见到定王殿下不跑,还想着登门拜访。

钟宴笙没察觉到气氛的奇怪,犹豫了会儿:“那就再过两日吧。”

“可以。”

萧弄还算满意地点了下头,拍了拍手。

辘辘的声音随即传来,外头的暗卫推来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轮椅。

钟宴笙望着那个轮椅,想起自己数次暗暗感叹过萧弄身残志坚,臊得厉害。

不过,现在定王殿下也不需要轮椅,推这个过来做什么?

正奇怪着,钟宴笙就听萧弄道:“坐。”

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钟宴笙迟疑着听话坐到轮椅上,人还是蒙的。

同一个轮椅,萧弄坐在上面时气定神闲的,哪怕是仰头看人也如居高临下的俯视。

钟宴笙坐上去,就显得小小一个,可怜可爱。

不知道该说这小孩儿乖还是不乖?

萧弄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送钟小世子离开。”

钟宴笙满头雾水地被人推着走了,其他人连忙有样学样,找理由告辞。

萧闻澜生怕人都走了,萧弄就该教训自己了,混在人群里,偷偷摸摸跟着离开。

今日若不是下面人来急报,说萧闻澜带着人去关踏雪的院子里胡闹,萧弄也不会回长柳别院。

阴差阳错地又见到了钟宴笙,萧弄决定这次放过萧闻澜一马。

他倚在门边,望着戴着帷帽的少年被推走,轻轻摩挲了下腕上的额带。

旁边的两个暗卫从萧弄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了点不一般,等人都走了,才开口:“主子,您怀疑那位淮安侯府世子是迢迢小公子?”

萧弄不置可否:“备马车。”

“是!主子要去哪儿?”

“大理寺。”

沛国公连续找老皇帝哭了两天,国公夫人今天一早还去了宫里,见了孟棋平的姨母哭诉。

老皇帝大概是被轮番哭烦了,几个时辰前才下了诏令,让萧弄去大理寺,配合大理寺官员的审查。

钟宴笙名头上的父亲淮安侯调任回京,顶的就是大理寺少卿的职。

淮安侯府的信报至少要晚上才能呈上来,萧弄决定先去会会淮安侯。

陛下虽然命大理寺审查一番萧弄,但大理寺的官员们琢磨着陛下那个不在意的语气,猜到陛下大概没想为沛国公做主,甚至是要护着萧弄的,就是表面功夫糊弄下孟家。

定王殿下又是个恐怖的存在,他们哪儿敢派人去扣押萧弄,焦虑了一天该怎么去定王府赔笑。

没想到将近酉时,定王殿下亲自来了。

大理寺顿时人仰马翻。

淮安侯正埋首案前,翻阅着卷宗,听到消息,还没来得及从书案上抬起头来,定王殿下人已经到他面前了。

大红蟒袍,行走如风,站定在他案前时,目光却倏然落在一角,眼神深幽晦暗。

淮安侯从未跟这位大雍有名的煞神正面打过交道,见萧弄来了大理寺,径直朝自己而来,心里一沉,面上不显,立刻起身相迎:“不知定王殿下驾临,有失远迎,定王殿下可是为……殿下?”

萧弄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目光直直落在淮安侯搁在一旁的田黄石章上,突然弯身,一把拿起,放在手里,眯起了眼,对着光仔细打量了下料子和成色,缓缓摩挲了几下。

明透润泽,手感细润,与他随身带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见钟宴笙送自己的章子被萧弄莫名其妙拿起,淮安侯惊怒不已,面色沉肃:“定王殿下,此物是本侯私物,烦请归还!”

萧弄撩起眼皮,嗓音淡淡的:“敢问侯爷,这章子是谁送你的?”

作者有话说:

迢迢:春松先生是老头QAQ

萧弄: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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