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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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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萧弄是对那声“对不起”不满意, 还是对“定王殿下”这声称呼不满意,钟宴笙敏感地察觉到,他这句话脱口而出后, 萧弄就不太高兴了。

算了, 反正定王殿下总是不高兴, 翻脸比翻书还快。

上次去垂钓,淮安侯都提醒他了, 跟定王殿下相处要小心。

钟宴笙在心里悄咪咪想着,小心翼翼问:“定王殿下……您能松一下手吗?”

下巴被卡着,一直仰着脑袋, 脖子好酸。

他仰着脑袋, 水红的唇瓣也无意识轻启着, 看起来丝绸般柔软, 萧弄的目光在上面落定片刻,非常正人君子地往上挪了挪视线,见钟宴笙因紧张而扑簌簌眨个不停的长睫毛, 心里啧了声。

定王殿下?

先前在景王的私宴上,连着喊了身边那个两声哥哥呢,喊得那么好听, 怎么一到他面前就换了称呼,不叫哥哥了?

他的脸色要沉不沉的:“对不起?世子何时做了对不起本王的事?”

钟宴笙支支吾吾, 实在是不好意思提到画舫上那个夜晚:“我、我不该隐瞒身份骗您。”

叫定王殿下就算了,还叫“您”?

萧弄心底的无名火更旺了。

一阵窸窣的轻响, 钟宴笙低低“啊”了声, 睁大眼看着萧弄捏着自己下颌凑了过去。

床幔低垂, 天色近晚, 在屋里昏暗的光线中, 那双墨蓝色的眼睛仿佛某种兽类,直直撞进他的眼底,冷淡苦涩的气息缭绕过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像某种藤蔓,紧紧纠缠着他。

如同书上描绘的深海一般,钟宴笙沉在他的视线中,恍惚有种会溺死在那双眼中的错觉,感觉到萧弄的指腹扫过唇角,泛起细微的痒意。

很想伸出舌尖舔一舔。

但他忍住了。

“我怎么不知道,世子还隐瞒了什么身份。”

钟宴笙回神愕然:“……”

这人居然装傻充愣不承认!

近在咫尺的这张英俊脸庞侵略性和攻击性太强,越靠近压迫越大,钟宴笙感觉快喘不过气,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忍不住往后仰了仰,十分理亏地憋着闷气道:“殿下不是知道迢迢是谁了吗。”

“哦。”萧弄平淡地应了声,“我找的是迢迢,与你钟宴笙有什么关系?”

钟宴笙:“…………”

钟宴笙哽得说不出话。

他张了张口,还没吭出声,肚子先轻轻咕了声。

早饭没精神就吃了一点点,午饭在景王那儿还没吃呢,喝了三杯酒,就被萧弄抢走了,他近乎一天没进食了。

萧弄的眉毛一挑。

钟宴笙的脸红了,刚攒起来的气势又没了,闷闷别开眼:“我要回家了。”

哪知道话一出口,萧弄捏在他下颌上的手是松开了,却往下滑了滑,大手隔着衣物,贴在他柔软平坦的小腹上,揉了一下:“饿了?”

钟宴笙只在小时候肚子疼的时候,被侯夫人温柔地揉过肚子,长大后就没有过了。

更何况萧弄力气大,没轻没重的,给他揉得一激灵,说不清是痒还是什么,煮熟的虾子似的蜷缩起来:“定、定王殿下!”

萧弄的手被他夹在腹部,眉梢又扬了扬:“回家做什么,本王又不是喂不饱你。”

钟宴笙被他理直气壮的辩论惊呆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萧弄故意抽了抽手:“还想夹着我的手?”

钟宴笙这才意识到,他们俩还躺在床上,把萧弄的手夹着,实在是很有些不妥、很不体面,颇有几分狎昵之意,赶紧松开了。

萧弄收回手,在鼻尖嗅了一下,嗅到了淡淡的幽香气息。

抱着钟宴笙睡了一个下午,头疼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这缕气息幽幽的,十分沁人心脾。

分明他只是嗅了下指尖,也没说什么,甚至没朝自己看一眼,钟宴笙还是羞耻到无地自容,这回连脖子也跟着红了,瞪着他说不出话。

定王殿下真的是……太流氓了。

萧弄浑然不觉得自己哪儿流氓了,甚至自我感觉还不错——他老老实实抱着小美人睡了一觉,什么都没做,这还不够君子?

嗅过那缕兰香,他坐起身,长发披散,衣领大敞,看上去像某种餍足的凶兽,懒散又闲适,与早晨的样子判若两人,起身下了床:“在这儿待着,我去叫人送晚饭来。”

钟宴笙往床角落里缩了缩,没吱声,整个人团在被子里,像只在筑巢的漂亮小鸟,乌黑的瞳仁圆溜溜地望着他,偏生又生了双多情的桃花眼,望过来时仿佛含情。

萧弄瞅着他,非常满意地掀开床幔,趿拉着木屐离开了房间。

脚步声远去,随即响起了开门关门的吱呀声音。

钟宴笙又等了片刻,确定声音远去了,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傻子才在这里等。

萧弄肯定不怀好心!

淮安侯和侯夫人肯定担心他了,他要回家!

身上的衣物好好的,钟宴笙弯身穿靴子时,有些奇怪。

不是说宿醉过后,脑袋都会疼吗,怎么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有些奇怪,但他没深思,穿好靴子,轻手轻脚凑到门边,拉开一条门缝,鬼鬼祟祟探出脑袋往外看。

一个人也没有。

钟宴笙放心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上次来过定王府,他应该还记得怎么出去。

隐藏在暗中的暗卫们在廊下冒出一排脑袋,看着钟宴笙步伐轻快地朝外走去,面面相觑了一下,思及殿下命令的“不能伤害触碰”这位小公子,也不敢现身吓到他,赶紧去报告萧弄。

萧弄吩咐了厨房后,没有立即回屋里,先去了趟书房。

楼清棠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正等着他,听到声音一抬头,见早上还疼得半死不活的萧弄,这会儿又恢复了过来,啧啧两声:“殿下,恕我直言,你跟个去吸了精气回来的妖精似的。”

萧弄漠然看他一眼。

楼清棠的坐姿直了直,身为大夫,他最能看出萧弄的状态变化,自然有了几分隐隐的猜测:“所以你的良药,就是淮安侯府那个苦恋你的小公子?他还有这等作用?”

萧弄不声不响,坐到他对面,抬手倒了杯清茶。

楼清棠恍然大悟,推断起来:“怪不得你搞那么大阵仗到处找他,还一反常态,对人家那么有耐心,我就说你怎么可能铁树开花,原来是瞅中人家有这等作用……”

萧弄一皱眉,打断了:“废话完了?”

找钟宴笙,对钟宴笙的态度与他人不同,自然有钟宴笙能帮他缓解头疾的原因,但……不止是这个原因。

见萧弄要没耐心了,楼清棠的脸色正了正,不再调侃他:“我记得你说过,你这头疾是从十四岁开始发作的,一开始只是略微头晕,随即每年都在变严重。我怀疑过你是中毒,但查遍所有与头痛有关的毒方,也没有查到过你这样的毒发情况——如果是下毒的话,也下得太刚好了,一阵一阵的疼,每次都变得更严重点,还不会把你一下弄死。”

萧弄抿了口茶,没有说话。

“若要那样,除非有个世间罕见的用毒高手,很得你的信任,一直埋伏在你身边,隔一阵就给你下点毒。”楼清棠说完,迅速否认,“我觉得不可能。”

确实不可能,在第一次爆发头疾的时候,萧弄就已经把身边所有人都排查过了,那时跟着他的,只有老定王的死忠残部。

“所以?你怀疑不是毒?”

“不,我还是觉得,你是中毒了。”楼清棠摇摇头,“只是我还没摸索到是什么毒,所以我觉得……这位钟小公子能为你缓解头疼,不是那么巧的事。”

萧弄自然觉得没那么巧,但想想小雀儿那双清透的眼,又抿了口清茶。

“淮安侯府从未与你们萧家有过往来吧?但这位钟小公子,可不是淮安侯亲生的,我觉得你可以派人去查查他的身世,说不定能摸出点眉目。”

萧弄嗯了声。

他派展戎去姑苏,也是为了去查钟宴笙身世的,只是不知是谁,刻意抹掉了一些线索,将钟宴笙的消息隐藏了起来,一无所获,暗卫还在继续查探。

“或者干脆一点。”

楼清棠忽然冒出个主意,舔了下嘴角:“定王殿下,我问一句啊。”

萧弄脸色冷淡:“问。”

“你喜不喜欢这位钟小公子?”

萧弄的脸上空白了片刻,迅速否认:“怎可能。”

楼清棠放心了,兴奋地搓搓手:“那就好,人你带回府了,现在头疾也缓解了许多,不如把他交给我,我给他放点血,钻研一下……噫!你砸我干什么!”

楼清棠脸上本来就有两道青痕了,要不是躲得快,躲过了迎面而来的茶盏,差点又添一道。

萧弄收回手,面无表情:“别把主意打他身上。”

楼清棠:“…………”

刚刚一脸冷淡绝情的是谁啊?要不是萧弄有过救命之恩,他就翻脸了!

不等楼清棠跳起来吱哇骂人,书房外忽然响起了几声敲击声,暗卫无声闪了进来,低头报告:“殿下,有情况。”

萧弄的心情不太美好,掀掀眼皮,不太耐烦:“说。”

“钟小公子跑了。”

“……”

上次离开定王府的时候,因为看到自己的画和印章太慌了,钟宴笙完全没看周遭的路线,只顾埋头跟着带路的人走,就没记住出府的路线。

所以在第三次路过同一座假山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好像一直在原地转圈。

钟宴笙肚子还饿着,走了几圈,已经气喘吁吁了,靠在柱子上擦了擦汗,十分绝望。

定王府怎么比长柳别院还大啊?

得到吩咐跟在钟宴笙后面的暗卫们对视了一下,跟着兜了半天圈子倒没什么,就是有点看不下去了,琢磨着要不要丢点什么东西,给这位小公子指指路。

几个人从房檐上探出脑袋,跟群黑乌鸦似的,正想丢出瓦片指路,瞥到远处走来的人影,赶忙一缩头,又藏了起来。

钟宴笙恍惚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是哪儿传来的,紧张地左顾右盼。

定王府里还有老鼠的吗?

脑袋突然被一只大手轻轻按住,身后响起熟悉的嗓音,声线低郁:“迷路了?”

钟宴笙靠在柱子上的后背一阵发毛,硬着头皮转过头:“定王殿下。”

萧弄披着件宽松的松石绿色袍子,看上去依旧闲闲散散的,手掌在他头顶略微揉了下:“不是叫你在屋里等着。”

钟宴笙咬咬唇瓣,低声道:“我想回家……”

萧弄瞅着他的样子,想起那封搁在书房暗格里的信。

信上有一半篇幅都在麻烦他好好照顾钟宴笙,说这小孩儿难养活。

小美人委屈难过的神情楚楚,让人很难拒绝,但萧弄心硬如铁,恍若未闻,手滑到他肩上,带着他换了个方向走:“厨房已经准备好晚饭了,陪本王用饭。”

钟宴笙的力气没他大,萧弄用的又是肯定句,他不擅长拒绝,只好跟着他走。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屋里烛火明亮,饭菜全都摆在了圆木桌上,但周围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或者说,无论是在长柳别院,还是在定王府,来来往往这么多次,钟宴笙从来没见过萧弄身边有伺候的小厮或是丫鬟。

……展戎不算。

钟宴笙不免有些好奇,净了手坐下后,还在往外面瞅。

萧弄瞥他:“看什么?”

这个疑问由来已久,钟宴笙憋不住问了出来:“府里没有其他人吗?”

萧弄随意笑了下,知道他想问什么:“都死了。”

“啊?”

萧弄眸色淡淡的,在烛光中,那双眼睛是宛若深潭的暗蓝色:“十六年前,漠北城破,除了我和萧闻澜,无一存活,消息传到京中,府中除了老管家外,都自尽殉主了。”

钟宴笙咬着玉箸愣住,萧弄的神色很平淡,但是死了那么多人呢。

十六年前……那时定王殿下也不过九岁。

九岁就失去了父母亲人,只剩萧闻澜一个堂弟,萧闻澜又那么不靠谱,孤零零地待在京城,肯定很不好受。

钟宴笙生出几分同情之意,所以低头看到满桌西北粗犷的菜色时,欲言又止了下,没有吱声,默默咽下去。

萧弄也不急着用饭,托腮注视着对面乖乖吃饭、脸颊微微鼓起的钟宴笙,心里生出一股满足。

这不是很好养吗,给什么吃什么。

乖得很。

这个轻松的念头在用完饭后就消失了。

钟宴笙肠胃敏感脆弱,平时的饮食就很清淡,在家里不喜欢吃的一口都不会动,唯一馋嘴的也就是点心。

但他也不会多吃,一块点心,能慢吞吞地咬上一盏茶的时间,这会儿勉强自己吃了些浓油赤酱的,胃里急速不适,开始翻江倒海,赶紧夺过旁边的清茶喝下去一口,试图镇下去。

萧弄察觉到他状态不太对,皱眉起身走过来:“怎么……”

钟宴笙脸色苍白,来不及回话,冲到一旁的粉彩大肚瓶边,胃里一搐,抱着瓶子哇地吐了出来。

萧弄:“……”

萧弄难得怔愣了一瞬,立刻过去,轻轻拍了拍钟宴笙的背,回头厉声吩咐:“把楼清棠提过来。”

钟宴笙吐得头晕眼花的,手脚发麻,抱着那个大肚瓶,几乎把胃里都吐空了,小脸惨白惨白的,额头浮着层虚汗,眸中含着泪意:“对不起……”

这个粉彩大肚瓶瞅着价值不菲,就是花里胡哨的吵眼睛,挺难看的。

看得他胃里更难受了。

萧弄沉着脸没说话,看也没看那个瓶子,弯身把钟宴笙抱了起来。

钟宴笙吐得没力气,软趴趴地由着他抱起自己,半死不活地想,这都是定王殿下第三次抱他了吧……算起画舫上那次,可能是第四次。

殿下似乎还怪好心的?

楼清棠跟萧弄谈完话,刚离开王府没走多远,就被展戎抓了回来。

匆匆赶回萧弄的卧房时,萧弄绞了热帕子,在给钟宴笙擦脸擦手。

几刻钟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小美人,这会儿神色萎靡地躺着,脸色白得跟张纸似的,低垂的眼睫湿漉漉的,像只落水小鸟,瞧上去可怜得很。

楼清棠跟着展戎绕过屏风,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望着钟宴笙,深深觉得,就算萧弄肯拿钟宴笙放血给他研究,对着这张脸,他可能也有点难下得去手。

听到有人进来了,钟宴笙也没精力看,就算是吐完了,胃里还是很难受。

萧弄拂开他的额发,摸了把他渗着汗的冰凉额头,不知为何,脸色比钟宴笙还难看:“还是很不舒服?”

钟宴笙白着脸点点头。

萧弄的手还有点余温,伸进被子里放在他的肚皮上,隔着薄薄的衣物和皮肤,捂在他胃上。

那只手盖在胃上,胃里的不适感也减轻了点,钟宴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挣扎。

萧弄头也不回:“愣着做什么,过来看看。”

也不看你护食那样儿,谁敢擅自过去。

楼清棠撇撇嘴,上前几步,三指搭在钟宴笙的腕上,诊了会儿脉象,又问钟宴笙感受如何。

钟宴笙上次在画舫上神志不清的,记不起来还有楼清棠这号人,但看他像是大夫,便沙哑着嗓子,一一答了。

楼清棠心里有了数,走到桌边摸出纸笔,刷刷几下写了张方子:“肠胃太虚,去抓药熬好,等会儿睡前喝,再煮碗小米粥,加点瑶柱——你给他喂什么了?”

后面这句是问萧弄的。

看着钟宴笙虚弱的样子,萧弄脸色仍旧沉着,没有答话。

楼清棠望了望因为太过虚弱,几乎快睡过去的钟宴笙,啧声感叹道:“英武无双的定王殿下啊,你可真是捡回来了位小祖宗。这小祖宗身娇体贵,容易生病,可不能用你养踏雪的法子养,当心给养死了。”

最后一句话点着了萧弄:“滚。”

楼清棠飞快地滚了。

瑶柱小米粥煮好的时候,钟宴笙已经睡着了。

看上去睡得不怎么舒服,额上一直冒汗,萧弄坐在床畔,眸色晦暗不明,直到展戎端着温好的小米粥进屋了,才把他摇醒:“迢迢。”

钟宴笙迷迷糊糊睁开眼,唔了声,声音细弱:“殿下。”

萧弄的手指抚了抚他冰冷苍白的脸,带着几分怜惜意味:“起来吃点粥。”

钟宴笙从前吃坏了东西,也会吐,吐完眯一会儿,侯夫人就会把他摇醒,让他吃点热乎的东西暖暖胃。

他很习惯如此,点点头靠坐起来,神思还有些游离,便也没注意喂饭的人是谁,萧弄喂一口他吃一口。

看起来跟之前在饭桌前似的,给什么吃什么,乖得不行。

萧弄心口却堵着股难言的郁气,喂完温热的瑶柱粥,看他的脸稍微恢复了点红润的气色,才接过帕子擦了擦手,语气有些严厉:“吃不惯王府的饭菜,为什么不说?”

钟宴笙偷偷看他一眼,小小声,但很诚实:“……不敢。”

萧弄不咸不淡道:“我看你胆子也不小,被本王伺候得还挺心安理得。”

“我没力气嘛。”钟宴笙委屈,“您放我回家不就好了。”

他有点想爹娘和云成了。

看着他被带走,云成肯定吓坏了。

说不定钟思渡也吓到了。

可是天都黑了,淮安侯和侯夫人似乎还没有来定王府要他……

联想到上次垂钓时淮安侯的反应,钟宴笙不太灵光的小脑瓜迟钝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定王殿下带走他,好像是得到了默许的。

萧弄果然忽略他的后半句,坐在床头,拧着眉道:“有什么不适应不舒服的地方,尽管告诉我,不要自己忍着。”

钟宴笙眨巴眨巴眼:“真的吗?”

萧弄:“嗯。”

他不想再见到钟宴笙吐成那样了。

“……那您的手可以先从我肚子上拿开吗?”

萧弄面不改色:“给你捂胃。换个要求。”

钟宴笙感觉他好不实诚,说话不算话。

只好又提了些别的:“枕头用着不舒服。”

太硬了。

“被子也不舒服。”

太沉了。

“床幔可以换吗……”

太暗了。

钟宴笙已经从淮安侯府默许的态度、以及萧弄的态度里,明白了自己可能要在定王府住一段时间,为了不再吐成今晚这样,又比划着手指,挨个认真数:“我不能吃羊肉,牛肉只能吃炖的,猪肉只能吃里脊,姜蒜有一点点沫子就好,芝麻酱吃了也会吐的。”

萧弄:“……”

萧弄挥挥手,示意身后目瞪口呆的展戎,去吩咐府里负责内务的准备。

直到此刻,萧弄才真正意识到了,那封下午送进王府的信里,长篇大论的叮嘱并非废话,反而意义重大。

钟宴笙这只小雀儿,的确很不好养活。

作者有话说:

迢迢想隐藏身份的时候:你找的是迢迢,跟我钟宴笙有什么关系。

瞎弄阴阳怪气的时候:我找的是迢迢,与你钟宴笙有什么关系?

主打一个逗老婆(

手忙脚乱开始学习养老婆的瞎弄,终于意识到了老婆很不好养活。

开启一段同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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