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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沣!”
一声凄厉的呼声惊醒了众人,只见华姝手中的凤冠摔落在地,她几乎是踉跄地奔到半跪的澜沣身边,扶住了他的身体。
内丹碎裂,血脉逆流,昨夜还温热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凉无比。华姝颤抖着去探澜沣的仙灵,发现他已经神魂俱灭。
华姝满眼满心的不可置信,她双手按在澜沣的胸口,拼命为他注入仙力。但显然如今已经迟了,仙力进入澜沣体内,毫无用处。
跟随而来的孔雀王看得不忍,连忙上前低唤华姝。
“殊儿,殊儿!澜沣上君他……”
“瑶池神露!”华姝突然开口,眼底划过一丝希望,朝澜沣袖中寻去,“他跟我说过,他有天帝送他的瑶池神露,可以聚魂疗伤,一定可以救他!一定可以救他!”
可澜沣的袖中空无一物,那瓶他珍藏了百年的瑶池神露,并不在他袖中。
“瑶池神露呢?”华姝又惊又怒,声音嘶哑,“他身上的瑶池神露呢!”
她一遍遍在澜沣袖中寻找,眼底一片血红,竟似现出癫狂之意。
华姝这般模样,谁都不敢上前拉住她。
当前查出到底是谁杀了澜沣才是要事,一众跟随而来的上君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孔雀王看出不妥,连忙拉开华姝,以仙力蕴声,重重唤了一声:“殊儿!”
华姝被这一声震住了狂乱的举动,她愣愣望着面前的孔雀王,眼底俱是茫然。
孔雀王沉声道:“殊儿,澜沣上君他已经死了。”
“是谁?”许久,华姝突然开口,眼底泛起冰冷的寒意,“是谁杀了澜沣?”
她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猛地起身朝身后的仙君看去,目光落在凌宇殿仙侍总管身上,“为什么上君不在凌宇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宇殿总管兆丰一脸惨白,见众仙望向他,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公主殿下,小人不知,半个时辰前上君突然说要出去一趟,他吩咐我不要声张,说他去去就回,不会误了大婚的时辰,小人不知道上君为何会来御宇殿啊?”
御宇殿是前天帝暮光的修炼之所,他化身石龙后,为显对暮光的敬重,此殿被凤染所封,严令众仙踏进此处。唯有澜沣受凤染令执掌天宫,才有踏进此殿的权利和解开封印的办法。
凤染早已晋位上神,她布下的封印,绝不会被人随便闯进。
此殿封印本身就有上神之力,正因为如此,澜沣在御宇殿的封印内和对方缠斗才未被整个天宫的仙君察觉,直到澜沣用尽最后一口气冲破御宇殿的封印,才惊醒了无极殿内等待大婚的众仙。
但可惜太迟了,他用尽了最后一口气,也只来得及见华姝最后一眼。
听得兆丰之言,众仙陷入了谜团之中。澜沣为何会在大婚之前突然来御宇殿,又是何人敢挑战整个仙族,在天宫内当着所有仙君的面诛杀了天宫代掌者?
众仙念及于此,俱是悲愤又震怒。
“公主勿急。”辅佐澜沣掌管天宫的四尊之一惊雷上君沉声开口,“我们一定会找出杀害上君的凶手,那人胆敢挑衅我整个仙族,妄杀澜沣上君,无论是妖是魔,只要寻得那人踪迹,我天宫定要他付出代价,以祭澜沣上君在天之灵!”
掌雷上君行到澜沣面前,一脸肃穆,朝郑重澜沣行下一礼,而后转身朝濂溪望去。
“濂溪上君,本君听闻昆仑老祖有一面观世镜,可以看到过去发生之事,不知是真是假?”
昆仑老祖和东华神君齐名,他醉心修炼,已经四万年未曾出关。他随身的法器也只有四尊这些老资格上仙知道了。
濂溪点头,道:“不错,惊雷上君,老祖是有一面观世镜,可观前因后果。”
“可否请老祖出关,天宫想借贵山观世镜一用。”惊雷恳切请求。
“上君不必如此,澜沣上君仁德宽厚,这百年对我昆仑多有照拂,今他遭此劫难,昆仑上下亦悲愤不已,感同身受,查出澜沣上君受害的真相,昆仑责无旁贷。”濂溪一脸沉痛,念起仙诀,一面扇面大小的青铜镜出现在众仙面前。
此镜以青铜化成,中间的镜面悬浮着朦胧的雾气。
“千年前老祖出关,将此镜交予我保管。”濂溪叹了叹,“想来是上天注定让我今日帮澜沣上君讨一个公道。”
濂溪将此镜抛于半空,抬手于虚空中画出三道咒符,又朝澜沣的方向抬手一指,澜沣额间一滴鲜血随着他的指引落入镜中。
鲜血融入,镜面上的雾气缓缓消散,现出了半个时辰前御宇殿封印中的惊天一战。
观世镜中,重重封印之下,两道身影模糊地在御宇殿中缠斗。一人红袍持剑,神情肃穆,正是澜沣。另一人手持长戟,周身上下被浑厚的灵力笼罩,根本无法看清模样和男女。
众人屏息看去,华姝更是一眨不眨地望着镜中,看着里面的红色身影忍不住颤抖。
澜沣那么鲜活,音容犹在,就好像未曾离去一般。
众仙瞧不真切残杀澜沣之人的相貌,俱都皱起了眉。未想到来人如此狡猾,竟用灵力和黑雾隐藏了身份,是妖是魔,来历为何,全然无法分辨。
两人殊死而斗,持戟之人鬼魅而阴狠,毫不留情,自镜中可观,即便澜沣用尽全力,仍处于下风。
此人灵力之高,几乎骇人听闻。
紧接着,青龙钟、孔雀铃、金龙阙在镜中逐一被敲响,大婚的时间眼见着就要过了。
澜沣的神情愈加肃穆,只见镜中澜沣突然望了无极殿一眼,化为金龙本体,祭出仙剑,强烈的仙力涌出,将那黑影逼得一退。澜沣借机撕破封印朝御宇殿外飞去。
哪知就在这时,被逼退的黑影身后现出九尾印记,重新将封印团团围住,它掌中突然出现一轮妖器朝金龙本体的胸口砸去,与此同时,黑影手中的长戟在妖轮的掩护下深深插、入了金龙的胸口。
澜沣受此一击,怒吼一声,本体在空中咆哮翻滚,用蛮力撕破了封印,终于让这惊天一战现于天宫众人眼前。
只可惜那一轮撞碎了他的仙骨,一戟入胸又粉碎了他的仙丹。澜沣即便冲出封印,却已元气耗尽,亡于御宇殿外。
镜中的黑影收起妖轮,无声地望了一眼无极殿上空飞驰而来的众仙,似是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迅速消失在天宫西北的方向。
看完观世镜中的这一切,御宇殿外的众仙如亲临其境,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澜沣战死那一刻的悲凉和不甘,皆是沉默异常。
华姝瞧见镜中之景,转身回到澜沣身边,翻开他胸前衣襟一角,果然在澜沣胸前看见了半月状的伤痕。
“寂灭轮!那妖器是狐族至宝寂灭轮!”惊雷冷冷吐出几个字,“九尾妖狐!”他目眦尽裂,“是狐族!狐族胆敢犯我天宫,我仙界绝不姑息!”
众仙群情愤慨,纷纷言是。自一百年多前白玦真神为救三界以身殉世后,仙妖兵戈暂止,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未曾开战。这九尾妖狐竟擅闯天宫,残杀了天宫代掌者,简直是对整个仙族和天宫的挑衅。
“惊雷!”四尊之一御风上君走出,沉声道:“白玦真神以身殉世才换了两界安宁,仙妖两族和睦不易,事关重大,我们须请天帝回宫查明真相。真相未定之前,我们不能将这件事迁怒到整个妖族身上。”
风火雷电四尊辅佐澜沣掌管天宫,火雷电三尊皆脾气火爆,唯有御风上君理智冷静,平日里是澜沣的左膀右臂。
见殿外的仙族皆认同御风之言,华姝心底不甘,妖狐胆敢杀了澜沣,她现在只想让整个狐族为澜沣陪葬!
“御风上君,是九尾妖狐杀了澜沣!三界尽知妖狐一族只有族长常沁是九尾妖狐,她一直对妖皇忠心耿耿,若不是妖皇有令,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天宫诛杀澜沣!这根本就是妖族对我仙族的挑衅。”华姝的目光在殿外仙君身上逡巡而过,悲愤道:“连我仙族代掌者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妖族残杀,那从此三界之中,我仙族岂不人人自危,又何来颜面存于三界?日后也必将沦为妖魔一道的笑柄!”
殿外仙君被华姝染血的目光拂过,纷纷避开,不忍再看。
“华姝殿下。”一直陪景阳戍守罗刹地,这次大婚特来参加的无修上君突然走出,朝华姝道:“这镜中妖狐应不是狐族族长常沁。”
“什么?”众仙朝他看去,面露惊讶。
无修道:“三千年前本君和常沁在罗刹地曾有一战,我虽瞧不清刚刚和澜沣上君对战之人的身形,但这人和常沁的灵力攻击之法截然不同,应该不是常沁才对。”
灵力攻击在每一个仙妖内丹初成之时就已定下,很难改变。无修和常沁交过手,他既然开口,必有九成把握。
“是啊,那妖狐逃走的方向也不是妖界。”这时突然有人想起刚才那黑影自西北方向而去。
“惊雷上君,华姝殿下。”一直没开口的濂溪将观世镜收回掌中,道:“我有办法查清那行凶之人是否是狐族族长常沁。”
见众仙望来,濂溪把观世镜托于掌中,“那人和澜沣上君交战,身上必染上了澜沣上君的灵气,观世镜中有澜沣上君的一滴心头血,只要催动观世镜,此镜便能循着那人的踪迹一路追踪。”
他顿了顿,见众仙面露兴色,又道:“不过这滴心头血只能在镜中留下两日,两日之后,心头血消失,观世镜就再也无法寻找那人的踪迹。”
也就是说,只要那人在两天内不停地逃跑,没有停在一处,两日后观世镜便没有了效用。
“两日够了。”御风道:“那人残杀了澜沣上君,又在众目睽睽下逃脱,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惧意,两日内它一定会回到所来之处。”
御风看向灵电和炎火上尊,“灵电,你去海外凤岛,将天宫发生的事告诉凤云大长老,请天帝出关回天宫主持大局。天宫骤缝此乱,人心惶惶,炎火,你和四位龙王留守天宫,谨防那妖狐再次来袭。”
灵电和炎火上尊颔首。
御风又朝惊雷上君和众仙看去,“观世镜只有两日时间,惊雷,你和众位掌教随我跟着观世镜一齐去擒拿那孽畜。”
惊雷一向唯御风马首是瞻,见他有条不紊地做下安排,点头应下。
御风迟疑了一下,朝华姝看去,“殿下,澜沣上君的尸骨未寒,天宫一应事宜和上君的祭奠就由您和华默陛下……”
虽然澜沣和华姝尚未完礼,但澜沣的祭礼交给他们是最妥当的了。
“御风上君。”华姝缓缓摇头,她走到澜沣身旁,半跪于地,抬手握住了澜沣握着长剑的冰冷的手。
许久,她倏然起身,望向殿前众仙,满身煞气,上君巅峰的仙气溢满周身,身后遮天伞的法器之威逐渐显现。
“我一定要亲手抓住那只妖狐,将他祭于青龙台受诸天雷罚之刑,以告慰澜沣在天之灵!”
随着华姝铿然声响,一句定音,除灵电、炎火和四位龙王留守天宫外。仙族三山六府,上尊御风惊雷,孔雀一族,再加上昆仑一脉,点兵三万,随着观世镜中模糊的印记直追那妖狐而去。
二日后,观世镜中澜沣的心头血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御风华姝等人满是意外地停在了一座山门前。
即便这群人已经倾了整个仙族十之八九的力量,即便是天宫代掌者被妖残忍地诛杀,即便观世镜从不会错,但这群怀着悲愤和战意追赶了两天两夜的仙族大军还是停住了脚步。
因为这里是大泽山。
三界开天辟地以来便存于世间的历史最悠久的仙门洞府,整个仙族最令人尊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