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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子!
阿辽拿着手电,踉踉跄跄地跑在路上。
末白说,天下妖怪,命中都有一次天劫。避不过,便是死路一条,形神俱灭。幸而上古时有高人留下了一本神秘的书册——《妖灵长生方》,只要按照里头的药方配齐各类稀奇药材,再辅以妖怪自身精气,便能制成一味无色无味的神药——长生引。在天劫到来的当天服下,当可安然避过。那只死在银杏树下的鸟,便是寻不齐所需的药材,造不出鸟妖一族的长生引,过不了它的天劫,数百年修为一夜丧尽,凄凉命终于它的大限之日。
梁宇栋是一只千年银杏树妖,末白说他的大限之日,就在三天之后。
阿辽不能没有师父。
她跑得越来越快,她要帮师父找到这最后一味药。树林里有那么多银杏树,她会拿到很多银杏子。
夏夜里的山路,草香淡淡,处处虫鸣,夜空里的星子如眼睛般闪烁不止,看着下面这个一路狂奔的女孩。
山路太黑,她跑得太快,一块石头把她狠狠绊倒在地。手掌跟膝盖好像破皮流血了,疼,阿辽忍着眼泪爬起来,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就知道你会乱跑。”梁宇栋微微喘着气,抹去额头上的汗珠,“还真是不行了。连瞬间移动这种小把戏都快使不出来了。”
“师父,我帮你去拿银杏子!”阿辽仰头看他,眸子里是从来都没有的固执。
梁宇栋俯下身子,习惯性地摸着她的头:“傻丫头,银杏子不是你能拿到的。”
“我能。”阿辽抓住他的手,“我知道现在还不到银杏结果的时候,但是,一定有提前结果的银杏树,我一棵一棵去找!”
“阿辽……”
“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那猫妖的结界白费了。”
一阵疾风拂过,林中一棵银杏树后,跳出两个一身黑袍的中年男人,凶狠之势,竟惊落落叶无数。留着山羊胡的精瘦汉子指着梁宇栋道:“妖孽,追了你二十年,今天你休想再有活路!”
梁宇栋冷笑,将阿辽拨到身后。
另一个秃顶男子掐指一算,对山羊胡附耳道:“师兄,银杏树妖大限将至,已经没什么法力了。可恨二十年前让他跑了,不然……”
“虽然现在抓他回去炼丹对我们的功力已无大用,可他好歹是千年银杏,服下后必能长生不老。”山羊胡的三角眼里闪着贪婪而阴毒的光。
两把长剑,变魔术般出现在他二人手里,寒光如雪,咄咄逼人。
梁宇栋将阿辽朝后一推,纵身一跃,赤手空拳与那对师兄弟纠斗在一起。剑光过处,几道伤口落在梁宇栋的胳膊跟背脊,绿如翡翠的液体从伤口中涌出,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光晕。
阿辽瞅准一个机会,扑上去一把抱住秃头的腿,狠狠一口咬了下去。从没有,从没有像现在这般不喜欢……这般不喜欢这两个拿剑的男人。
秃头痛得大叫一声,反身一掌劈在阿辽的胸口。阿辽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朝后飞开了去,最后落在一个柔软的怀里。
“死丫头,真笨。”末白抱着她落到地上,指着她鼻子道,“好好呆在这儿,不许乱动!”她轻灵的身体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刀锋一样插入了战阵。
十几个回合下来,两个道士的脸上多了数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末白的身上也伤痕累累。
“妖孽,白天已是手下败将,还敢垂死挣扎!”山羊胡龇牙摸了摸脸上,一手鲜血,大怒着掏出一张黄色符纸一晃,指间顿时生出一团火光,“找死!”
话音未落,火光飞出,骤然膨胀成一个火球,朝末白与梁宇栋凶悍扑去。
“这招你接不了,闪开!”末白一掌推开梁宇栋,飞身上前,双掌齐出,大喝一声,条条血红的经脉瞬间遍布于她每一寸肌肤之上。
“末白!”倒地的梁宇栋失声大喊。
轰一声巨响,空中突然落下一场密密的“雨”,熄灭了那团妄想烧毁一切的火球。
道士们的身上,嗞嗞冒出了白烟,痛得怪叫连连。山羊胡更是捂住了眼睛,在地上满地打滚。
阿辽摸了摸被淋湿的脸,手掌上一片血红。
“走!”梁宇栋冲过来,一手揽着末白的腰,一手抓住阿辽。
脑子里顿时游过片刻空白,耳畔有风声呼呼而过。
等阿辽清醒过来,已然身在山顶之上,脚下,小城依稀,灯火闪烁。
“道行不够还用血煞之术,你太乱来了!”梁宇栋抱着浑身是血的末白,强作镇定,“撑着点,我去找药。”
“别干没用的事了。”末白拉住他,白如宣纸的嘴唇费力地开合,“本来以为……能沾你的光长生于世的……呵呵……虽然不能长生,可多活了这么些年,也好。”
阿辽慌了,扑上去抱住末白,大声喊:“末白姐姐,你怎么了?”
末白缓缓转过头,看定阿辽,笑了:“我就是讨厌你对身边的人总那么好……就是不想让自己喜欢上你……我怕自己会像那个笨蛋一样……”她看了看梁宇栋,“我最讨厌感情用事的人。”
“你尽情讨厌吧。”梁宇栋笑着摇头,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好好活着吧……蠢丫头……”末白长长吐出一口气,今生对阿辽唯一的一次笑容,永久留在她绝美的脸上。
阿辽呆呆看着她的身体渐渐缩小,直至缩成一只小小的白猫,最后化作一道光圈,消失在梁宇栋怀中。
“师父……末白姐姐她……”阿辽傻了般用力抚摸着地上的泥土,“末白姐姐去哪儿了?”
“另一个长生的地方。”梁宇栋抓住她的手,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只有释然。
阿辽抬起头,眼中泪光盈盈:“师父也要去么?如果制不成长生引。”
“有了银杏子就不用去了。”梁宇栋刮了刮她的鼻子,侧身指了指他们身后,“你看那边是什么。”
阿辽回头,是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星光之下,枝繁叶茂。
梁宇栋走过去,手掌轻轻覆在树干上,嘴里默念了几句,一圈淡淡的绿光从他掌下生出,在空中画出一道好看的光痕后,落进他摊开的掌心。
阿辽看着他手中那一颗圆滚滚白生生的果子,一把擦去了眼泪,傻傻道:“这个银杏子……跟我平时看到的不一样。”
“当然跟你看到的不一样。银杏子乃上天神物,得一千年才长成。我算过时间,今夜才是银杏子成熟之时。末白太性急了。”他叹了口气,靠着树干坐下来,“她本是一只染病而死的白猫,三百年前被主人埋在我的真身之下,因为被我的灵气所染,又受了日精月华,便成了妖。天长日久,她的真身与我的真身成了共同体,如果这次我避不过这场劫,她也会跟我一道,灰飞烟灭。”
“那……那师父你赶快把银杏子加进药里啊,这样就能做成长生引了!”阿辽急急道。
“今晚就能制成了。”梁宇栋如释重负,朝阿辽笑道,“不过服药之后,我得去远点的地方独自静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得自己照看自己了。”
“要去多久?”
“十年。”
“好。我等师父回来。”
阿辽紧挨着梁宇栋坐下,挽着他的胳膊,生怕一松手他就会不见。
山风撩过,万籁俱寂。山顶上只有两个互相依靠的身影,以及悠长的呼吸声……
“阿辽,你觉得长生好么?没有尽头的生命。”
“当然好啦,如果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长生会让快乐也变得没有尽头。”
“那如果不快乐呢?”
“师父,怎样才是不快乐?”
“比如……你末白姐姐消失的时候,或者想象一下,我也消失的时候。”
“不要!我……我讨厌不快乐。不快乐的日子我不要!”
“‘不快乐的日子我不要。’呵呵,阿辽,说得真好。那你答应我,以后每一天都要快乐地过。”
“嗯。我知道。我会乖乖等师父回来。”
清晨,梁宇栋失踪了。
山顶上,只有靠着银杏树,仍在睡梦中的阿辽……
两天之后的夜里,镇里遇上了百年不见的特大雷雨,雪亮的雷电,几乎将天空撕成碎片。
人们在一夜的胆战心惊中,迎来了翌日的阳光。
“昨晚的雷好吓人啊!”
“知道吧,育才小学外头那棵老银杏树被劈成了两半呢!”
“有这事?”
“我侄子就住那边的村子里,可邪性了,听说是被拦腰劈断的,树根那儿被轰了个大洞,那洞里头还藏了一具不知是猫还是狗的白骨呢!”
“真吓人……最近怎么了,先是冰雹又是雷雨,老天爷发脾气么?”
傍晚的小区里,散步的人们围在一起,津津乐道着昨夜那场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