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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柳迟走至床头,向着高高悬挂着的那件外衣中一探,不觉失声叫了一句:“啊呀!”你道这是什么缘故?原来少年给他作为信物的那个碧玉搬指,竟已不翼而飞了。只是叫了一句啊呀之后,忽又似有上了一个转念,脸色间倒又扬扬如常,向少年说道:“如今你老兄既已到来,介绍一层,是不生问题的了。失去搬指与不失去搬指,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只不过这碧玉搬指值价也不值价?失去了有没有什么关系?而我对于你交给我的东西,不知好好的保存,竟让他丢失了去,这当然是十分抱歉的。”说完,又向那少年的脸上一望。这倒是出他意料之外的,那少年的脸上,这时候满露着一派不快乐的神气呢。照他的心中想来,这少年是很有几分的侠气的,凡有侠气的人,对于义气为重,珍宝财帛为轻,这碧玉搬指不论是怎样的值价,然既已丢失了,至多不过想上一个如何把他追回来的方法,万不会也象一般平凡的人,把这不快乐的神气,完全放在脸上啊。
正在暗诧之间,又听那少年回答道:“介绍一层,当然不成问题。但这碧玉搬指,是先父唯一的遗物,一旦丢失了去,实在有点放置不下呢。而且,此中还另外有上一个关系,更不能听他随随便便的失了去,而不一加追问的。”说到这里,他的老毛病又发作,好同姑娘们怕羞一般,一个嫩颊之上,又瑟的晕红起来了。柳迟不免有点怀疑,正想追同一句:“所谓另外的一个关系,究竟又是怎样的一件事?”却已听那少年接着说下去道:“唉,这个贼人真可恶。别的东西一件也不偷,偏偏要把这个碧玉搬指偷了去。这显然的不但存上有一种深意,并连这个搬指的历史和另外的一个关系,也都知道得明明白白的。但我决不让他有这般的便宜,不论遭到如何的困难,我定要把这原物追回来。也罢,我们如今且先去见了黎一姑再说,大概她也已回到寨中来了。”
正说时,一线曙光,已从窗外透射进来。面在这曙光之下,又使他们在壁上瞥见了一件东西,无疑的,便是这大胆的贼人留下来的,倒使他们更把惊骇之情扩大起来。原来是一张小柬,上面是这样的写道:“人冒我名,我盗其宝。试一思之,真堪绝倒。只苦美人,毫不知道。欲返原珍,南山有堡。”他们二人瞧了这一纸小柬后,倒不免各人都上起各人的心事来。在柳迟的这方面,不觉暗叫一声:“啊呀,原来这来盗碧玉搬指者,便是白马山所延请的不知姓名的那一位能人。
他连我的冒名顶替都知道了,只不知他对于这节事的始末情形,已否完全知道?倘然他不知道我的冒名顶替,是出于将错就错,而疑心我是有意如此的,那可有些糟糕了。而在那少年一方面,也不觉暗唤一声:“惭愧,什么美人不美人,真是十二分的刺眼,大概对于我的事情,这个人已是完全知道的了。如今又左不盗,右不盗,偏偏把这碧玉搬指盗了去,这显然是存有一种深意,更是不容易对付啊。”只是各人对于对方所已懂得,而他自己倒尚未完全明了的部分,虽因小柬上的指点,也已有点瞧料出来,终究是有一些隔膜,一半儿明白,一半儿不明白,倒又使得他们都沉思起来了。最后,还是那少年先打破了这沉寂的空气,笑着说道:“这也是很平常的一种玩意儿,没有什么道理的。让我日后找着了他,和他好好的算帐就是了。如今让我先去通知黎一姑一声,立刻就来请你进去和她会面。”说完,径自向外走去。
不一刻,来了两个喽罗,说是奉了寨主的命,前来迎迓贵客的。柳迟便跟着他们走去,刚走至大寨之前,早见那个老者之外,还有一个叮扮得十分齐整的姑娘,在迎候着他,这当然就是那位巾帼英雄黎一姑了。可是,当柳迟刚向他瞧得一眼时,不觉怔呆了起来。原来,这黎一姑的面貌,竟有十分之九是和那个少年相肖的呢。比及到得寨中,相将坐下,柳迟方又想到小柬上所提起的那美人二字,不禁恍然大悟,这黎一姑和那少年,定是一而二,二而一着的呢。这时候,黎一姑似也知自己的行藏已被柳迟瞧破,便一笑,说道,“这只是一种游戏的举动,阁下想已完全明了,我们也不必再说的了。”于是,柳迟也只能一笑相报,并说明了不要假冒人家,而竟成了一个假冒者的那种原因。接着,大家淡得十分投机,方知那老者唤黎三丰,是黎一姑的一个族叔,正管理着寨中一切的琐事。而由黎三丰的口中,又知道黎一姑的祖父唤黎平,是太平天国的一个同志,奉命随着某王来经营山东。后来,他的一部份人马,就长驻在登州、莱州一带的地方。等到太平天国覆灭,山东也为满清所收复,他就被清军捉了去。这时太平天国的旧部,投顺清军者虽是数不胜数,他却大义皎然,不为所屈,因此,便在省垣遇害了。当临刑的那一天,他偷榆的把一个碧玉搬指交给了狱卒,教他务要设法交到他独生的儿子黎明手中,作为一种纪念品。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