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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深受树国国民爱戴,是名副其实的“树国的女儿”。
她是神圣树国——此时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唯一王位继承人,但树国人更把她看成是一个值得一生疼爱的女儿。
阿离可以驾着自己的小马车在任意时间去树国的任何地方,完全不需要任何保护,偶而有孩子们围观她,也会被旁边的人悄悄说走,怕给她带来哪怕一丝困扰,影响她再次光临。
她的父母把他们的生命献给了这个国家,换来了树国的和平和强盛,树国人是从心里想让国王的唯一后代——也就是阿离公主得到些什么实际好处的。即使她是个不怎么好看的女孩,大家也会一样拥戴她,更何况她如此美丽、可爱。
她第一次出现在国人面前,只有十一二岁,那是在她父亲的葬礼上。
她面色苍白,身躯娇小,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裙子。裙子的颜色很深,却又很蓝,让她的脸色更显苍白。那是一种缺血的苍白,很久没有见过阳光的那种感觉。十多年来,她在革命的浪涌里一直被藏来藏去,都是看不到阳光的地方。她猛地出现在众面前时,脸色比周围的人白出一个量级,很显眼的那种白。可以想象,那些在这里见到她的人会一直记住一张很白很白的小脸,让他们暗暗地心疼。
她周围所有的人都统一在一种暗黑色之中,大家都穿着葬礼的服装,黑的、灰的、黑蓝等等,只有小公主阿离的裙子是跳出来的。
那是她自己平时爱选的颜色,优雅、端庄的艳丽。
她拒绝丧服,以此暗自拒绝父母已经死去的现实。她在习惯上还无法接受父母已经死去的感觉,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又总是觉得,父亲只是躺在灵车上的那个大大的黑盒子里睡觉而已,他会醒来。她穿的衣服是为了父亲醒来之后一眼看到的样子,她怎么会让父亲看到一个穿着丧服的她呢?
她也不在正规的扶灵位置上跟着灵车走,而是跟在灵车后面一角,拉着灵车上垂下来的国旗角走着。这也出自于她的习惯,她总是拉着父母衣服的一角跟在父母身旁偏后的位置上走着,就象很多孩子那样。
阿离在国人面前的第一次亮相就是这样。树国艺术家们创作的无数种以《树国的女儿》为题的画作画的都是这个情景,离离艾这个名字在树国人的心目中就是这样的。
她看上去很弱,很细的脖子、胳膊和腿,但她不合规制的衣服和扶灵的位置也让人们感觉到,她有自己的主见,而且没有人可以要她改变,她实际上并不那么弱,她在挑战着大多数人的习惯。
葬礼之前,她的近侍女官和礼仪官都耐心而礼貌地对她讲,葬礼上殿下你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处在什么样的位置、这事如何如何重大、有多少多少人会怎么看你……等等。她只是听着,没有同意,也不争论,但就是一动不动。女官试图动手帮她换衣服,她用手死死抓住衣扣不让她解开,但没有哭闹。
女官流着泪去跟监国苍梧商议,苍梧回答得很干脆,“公主要怎么样就由她好了。”
监国苍梧在与阿离同侧的前部——马头位置,整个马车左侧就留给监国和公主,没有人可以站在公主之前,其他城邦的邦主就只好挤在另一侧。邦主们都戴着夸张的高帽子,各式各样的高帽子,还有样式繁复的长袍。
监国拉马而行,灵车从宫门走过王宫前的甬道。当人们看出灵车的方向不是王族的墓地,而是安葬着王后的一般家族墓地时,道路两边的人群出现了骚乱。
发起骚乱者都是“晖晶革命”时以王后为敌的那部分势力,他们反对把国王安葬在王后家族墓地里,认为那等于抬高王后的地位而让对王后之死负有罪责的他们处于被动,一直以国王不葬于王族墓地是对国王大不敬为由强烈反对。
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他们的披风下带有武器。当他们确信葬礼的车队正在开向王后的墓地时,就一下都把披风的里子翻了出来,形成一种统一的颜色,那是树国国旗的颜色,以表明他们对这个国家还是效忠的,他们所反对的只是某些他们认为的敌人。
他们出手很快、很猛,一瞬间,他们都已经拿起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像饿狼一般,凶猛地扑向灵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