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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皇对唐宁来说是皇帝,但是对赵蔓来说是父亲,得知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可怕之人,的确是一件挺残酷的事情。唐宁陪了她整整一天,她的心情才有些好转。
之后的两天,唐宁特意搜集了一些上一个时代的秘闻,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收集这些消息并不难。
将之整理了之后,唐宁意外的发现,陈皇登基之前的事情,的确有一些是他不知道的。
朝堂波诡云谲,一年甚至半年时间,就有可能迎来一次大洗牌。
一年之前,唐家如日中天,冯相和江南一党更是牢牢把持朝政,如今不过一年,唐家彻底败落,冯相告老还乡,江南官员折损近半,朝堂俨然已经换了局面。
一年前尚且如此,二十多年前的朝堂,和如今更是大不相同。
即便是唐家,在二十多年前,也不是京中顶级豪门,那些权贵豪族,被三位皇子所瓜分,在朝中打的不可开交。
二十多年前,陈皇和赵圆一样,还只是一个极度边缘化的皇子,论在先帝眼中的地位和背后势力,则远不如赵圆。
这样的阵容,就算是加上唐家,显然也不会被其余三位皇子放在眼中。
唐宁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可以看到,当时相助陈皇的,恐怕不止唐家。
他还是皇子之时,就娶了萧珏的姐姐,而他继位没多久,就相继将张贤妃,方淑妃,唐惠妃纳入后宫。
唐宁从陈皇登位的过程中,不仅看到了唐家的影子,还有萧家,张家,方家……
唐宁总算可以撇清自己对赵圆的某些影响,这不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这是家族基因,二十年前,陈皇靠着几位岳父继承大统,二十年后,赵圆终究还是走上了和他相似的道路。
除此之外,唐宁也还发现了另一些事情。
在唐家悄悄站队没多久,当时活跃于朝堂的三皇子,便因为某个严重的政治错误,被贬为平民,驱逐出了京师,从此不知所终。
之后的一年间,原本属于另外两位皇子的京中权贵豪族,因为种种原因,一个一个的被抹去了名字,直至第二年九月,太子不慎落水溺亡,二皇子肃王染上重病,不到半月便暴毙府中。
对于这一个黑色九月,史书中是这样记载的。
十六年秋,太子瑞溺亡,肃王齐染疾不治,帝大悲,二十六日崩于永和殿。
太子,肃王,先帝先后离世,陈皇继位之后,国殇期过,便娶了唐家,方家,张家的嫡女,这其中,又以唐惠妃最为受宠。
他在登基之前,已经有两位妃子,一位是萧珏的姐姐,当时的秦王妃,另一位则是怀王的母妃杨妃,杨妃只是一介民女,陈皇当时为了娶她,似乎和先帝闹得很不愉快,由此可见,他对于当时的杨妃,还是非常喜欢的。
然而登基之后,唐惠妃独得恩宠,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
陈皇在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和皇后育有一子,但在他登基前一年就夭折了,那以后,皇后被太医诊断为不能生育,后宫诸位妃子,为了诞下龙子,可谓费尽心机。
这其中,淑妃不争,以张贤妃和唐惠妃争得最为激烈,但谁也没有想到,最先怀孕的是杨妃,之后杨妃不慎流产,张贤妃和唐惠妃同时怀孕,又过了一年,杨妃才再次怀孕生下了怀王。
再然后,杨妃病故,怀王由皇后收养,而后皇后病故,后宫以张贤妃,唐惠妃,方淑妃为贵,平衡延续至今。
资料里关于陈皇后宫之争的描述并不多,唐家,方家,张家都帮助陈皇,参与了夺嫡,事成之后,他们互相争夺己方利益,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了解了这段历史之后,唐宁便将这些资料销毁了。
毫无疑问,陈皇当年能够上位,唐家出力最多,但此一时彼一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赵圆接替他的位置,才是陈皇最好的选择。
……
御书房内。
陈皇批阅完奏章,俯身睡了一会儿,却在某一刻陡然惊醒。
魏间急忙走上前,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他额头上的冷汗,关切道:“陛下又做噩梦了?”
陈皇靠在椅子上,胸口起伏,微微喘气,好一会儿的平复了心情,喃喃道:“二十多年了,他们还不肯放过朕吗?”
他话音落下,御书房门口传来声响,赵圆端着一个汤盅走进来。
赵圆每日为陈皇送汤,然后陪他一起喝完,这才去崇文殿读书。
陈皇拿起勺子,喝了口汤,看着他,问道:“《资治通鉴》难吗?”
赵圆点了点头,说道:“难是难了点,但是圆儿会努力的。”
他说完便看着陈皇,说道:“母妃说父皇这几天经常做噩梦,我在汤里放了些远志,太医说这有安神的作用,父皇喝了汤,就不会做噩梦了。”
这二十多年来,他时常做的这一个噩梦,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没有用,又怎么会是区区一道远志就能起效的。
陈皇还是笑了笑,问道:“圆儿这些日子出宫少了,也没见过张家王家白家那几个小姑娘了吧?”
赵圆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读书重要啊……”
陈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这三个小姑娘都不错,等过两年,父皇下旨让她们都嫁给你好不好?”
吧嗒。
赵圆手上的勺子掉进了碗里,抬起头,难以置信道:“可,可以吗?”
陈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只要你想,没有什么不可以。”
……
陈皇觉得赵圆读书辛苦,特意让他每三天休息一天,赵圆出宫之后,在唐家待了一会儿,就不知道去王家张家还是白家了。
和他一起出宫的还有宫中的一名宦官,朝廷拟定了初步的税制精简之法,陈皇让他和怀王再看看,尽早敲定此事。
唐宁浏览了一遍,本来想去怀王府,和怀王就几个地方再商讨商讨,快要走出府门时,忽然想到一事,走回来,问秀儿道:“秀儿,今天是什么日子?”
秀儿想了想,说道:“初六。”
“十一月初六啊……”唐宁喃喃一句,摇了摇头,转身又走了回去。
什么时候找怀王都可以,唯独今天不行,他前两日从那些资料中看到,今日是杨妃的忌日。
京师,城外。
历代每位帝王都会为自己选择一个风水宝地作为皇陵,当代陈皇的皇陵,二十年前就选好了,已故的皇后和杨妃,便葬在这里。
南山,皇陵之中,某处陵寝前。
怀王认真的清除了陵寝旁为数不多的几株杂草,又将墓前的石碑擦的一尘不染。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走到另一处墓葬旁边,将刚才做过的事情重新做了一遍。
然后,他便静静矗立在墓旁,不知过了多久,一名中年男子从后方走过来,放下手中的食盒,将几碟糕点摆在石阶上。
他站在陵墓前,摸了摸略显丰满的肚子,微笑道:“都是她以前喜欢吃的,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她的口味有没有变。”
怀王目光望着前方,说道:“已经二十多年了……”
中年男子道:“整整二十二年。”
“二十二年了。”怀王收回视线,有些自嘲的笑笑,说道:“二十二年,不该死的人都死了,该死的人,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