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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铺子的炕桌很干净,容易积灰的炕沿上也看不到灰,陈长生和徐有容却没有坐下,听着身后传来的争吵声,难免有些尴尬,直到那位老板走了过来,这种气氛才算是得到了缓解。
可能是因为黄纸伞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角落有些偏暗的原因,老板没能认出他们来,脸上堆着笑容问道:“二位客人想吃些什么?小店的主菜是各种骨头,有什么爱吃的?”
陈长生望向坐在对面的徐有容,想要听听她的意思,徐有容低着头,没有说话。
“要不……二位先来碗猪大骨熬的汤暖暖身子,然后慢慢想?”
老板越发觉得这对年轻男女有些古怪,只是在京都经营食肆,不知道见过多少怪情状,自然不会多事。
听见老板这句话里的某个字,陈长生再次觉得脸有些发烫,连连摆手说道:“还是不要了,吃牛骨头怎么样?”
这句话的后半段自然是征询徐有容的意见。徐有容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回想着在周园里的那些谈话,没记得他对猪肉有什么忌讳,为什么此时反应如此之大,不免觉得有些好奇。
老板是个很干脆利落的人,自作主意替他们添了几盘小菜,便去后厨准备,角落这张炕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徐有容微微眨眼,把前面那桌的争吵声隔绝,看着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是有什么忌讳……只是……”
陈长生犹豫了会儿,很诚实地说道:“唐三十六说我是猪,我觉得自己确实是猪,所以这时候不想吃猪肉。”
徐有容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忍不住微笑起来,忽然想着一事,眉头微皱说道:“你告诉唐棠了?”
“没有,他是因为别的事情骂我是猪。”陈长生解释说道。
说完这番话后,炕桌四周重新变得安静起来,那桌的客人还在激烈地争吵,却没有声音传进来,便连酒家外的风雪声也听不到丝毫,只能听到炕里的木柴噼啪声,而事实上,这声音却是普通人听不到的。
“那个人说的是错的。”
徐有容看了眼那张炕桌,转头望向他很认真地解释道:“我在奈何桥上没有留情,我很认真。”
她必须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因为这是事实,因为这代表着她对陈长生的尊重。
陈长生说道:“虽然我推演计算的是和局,但我的境界天赋和悟性都不如你,如果不出全力,也没办法做到。”
“我就是想和你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徐有容平静说道:“无论是在周园里,还是以后,想必都不会有这个机会,所以进京后……我没有去找你。”
直到这时,陈长生才完全明白为何她一直瞒着自己。
他们一个是候补教宗,一个是新任圣女,而且分别代表着国教与朝廷两大势力,怎么看都是先天敌对,但如果他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自然不可能会有今天奈何桥上如此激烈的战斗,从现在直到很久以后,都不会。
他不可能与她为敌,他相信她也同样如此。
“但你还是没有用你最强大的手段。”
陈长生看着她说道:“如果我没有料错,在周园里面,你的天赋血脉就已经再次觉醒。”
徐有容说道:“是的。”
陈长生说道:“如果你真的动用天凤的血脉,我不是你的对手。”
徐有容说道:“你就真的这么想被我击败?”
陈长生犹豫了会儿,说道:“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你生出凤翼的样子,想着应该很漂亮。”
有很多事情确实不需要教导,不需要唐三十六指点,哪怕再如何拙于言的人,偶尔也会说出很漂亮的话。
——当着他想要表达自己的善意与喜爱的对象之前。
徐有容心想你是见过的,只不过你当时已经睡着了。
因为陈长生极为难得的漂亮话,她有些不适应,有些羞涩,转了话题说道:“你也只用了一把剑。”
她比世间任何人都清楚,整个剑池的剑都在陈长生的剑鞘里,那才是他真正最强的手段。
“就算万剑齐出,也不见得能够正面抗衡你的大光明剑。”
陈长生看着她的眼睛,很是赞叹感慨:“你真的很了不起。”
徐有容看着他的眼睛,很是无奈感慨:“你真没有感觉到吗?”
“感觉到什么?”
“大光明剑里隐藏着的那道刀意。”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很吃惊,心想大光明剑乃是世间最高妙的剑法,有什么刀意能够驾驭?
“我用的两断刀诀,化刀意为剑意,才能勉强用出大光明剑。”
徐有容说道:“还要感谢你当时的剑意相冲,不然我根本没办法在短短数天时间内,就掌握这套剑法。”
陈长生听到两断刀诀这四个字,更加震惊,心想两断刀诀不是暂时还不能用吗?听到她的下半段话才想明白,虽然他从来没有用过两断刀诀,但两断刀诀何其霸道狂野,依然强势地隐藏在他的剑意之中,在奈何桥上,徐有容正是把自己掌握的那段刀诀与他散发出来的刀意相合,最终才悟出了些许刀意,从而能够施展出大光明剑。
在很多人的眼里,今天晨时开始的那场奈何桥之战代表着很多事情,谁能想到,对徐有容来说,奈何桥之战除了尽情战一场之外,更是一个帮助她领悟两断刀诀玄功、继而掌握大光明剑的绝佳机会。陈长生想到这里,对她不由好生佩服,又觉得有些不妥,心想何须如此着急,甚至有些凶险,如果奈何桥之战里,她未能领悟那段两断刀诀的要义,无法掌握大光明剑,而自己又稍有失手,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不需要言语,看着他眼睛里的担忧神色,徐有容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平静说道:“我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圣女,也是最弱的圣女,老师离开了,娘娘毕竟是周人,所以我需要尽快立威。”
这句话很平实,甚至有些粗,但很诚恳。
南方圣女绝大多数都会进入神圣领域,她的老师更是能够轻易击败八方风雨的圣人,就算是最弱的那几位南方圣女至少也是半步神圣的强者,只有她成为圣女的时候才十六岁,连聚星境都还没有破。
作为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最弱的南方圣女,圣女峰与南溪俱自无言,她又要承受着怎样的压力,要面对怎样的风雨?
陈长生看着她有些瘦弱的肩头,忽然想起在周园里的那些对话。当时她说过自己背负着很重的责任,觉得很辛苦,想要避开。他以为她是秀灵族的天才少女,承担着秀灵族复兴的重任,开解过数次。然而现在他知道了,她是天凤转世,是圣女峰与圣后娘娘的希望,承担着整个人类世界与魔族对抗的责任,他又能如何开解她?
“有些事情,以后就让我来吧。”
“我可以的。”
“我是国教学院的院长。”
“将来我会成为国教的教宗。”
他在心里把这些话想了一遍,组织了一下前后顺序,总觉得像是唐三十六的口气,正在犹豫的时候……
“正宗牛骨头,二位慢用。”
老板端着一锅热腾腾的牛骨头,打断了事关人类世界将来的一场重要谈话。
和别家的铁锅炖骨头不同,这家的骨头是在后厨炖好后才端上来的,虽然稍微失了些农家味道,但胜在干净了很多,难怪灶锅四周会那么干净,连点灰都看不到。
接着,各色小菜也被端了上来,二人开始用餐。
不知道是小菜太好吃,还是骨头太香、吃起来太麻烦的缘故,陈长生和徐有容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安静的角落里只能听到炕下噼啪的柴裂声与碗筷偶尔碰到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长生忍不住抬头向对面望去,这时候才发现,今天她没有穿那件白色的祭服,也没有穿白裙,而是穿着一件有些厚的棉袄,他又想起来,在浔阳城的时候,看见圣女时便觉得那件白色祭服有些眼熟,然后他又想起来,在白草道旁的那间庙里,她说过自幼吃饭的规矩大,不能说话,这时候的安静,应该就是她习惯的环境?
那么就按照她的习惯吃饭吧,至少不会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的地方。
陈长生这样想着,却没有重新拿起筷子,而是继续看着她。
因为她真的很好看。
铁锅里生起的热雾,很像奈何桥上的那些烟雪与雨雾,她的小脸在雾的那边,秀丽无比,仿佛如画。
但这时候的她不像传闻里的那位凤凰仙子。
小小的身子仿佛要被棉衣整个包裹住,万人之前的光彩尽数敛去,就像个普通的小女孩。
她低着头,轻轻地呼着热气,小心翼翼地咬着骨头上的肉丝,模样很可爱,就像个幼兽。
最粗豪的铁锅炖骨头,竟被她吃出了秀气的感觉,仿佛她这时候是在细品精致的南方糕点,但吃的再如何秀气,速度却并不慢,没有过多长时间,她身前的桌上便堆满了极干净的骨头。
她的脸有些微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不好意思,或是感受到了他不肯移走的目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