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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思听着顾朗华的话,一瞬之间, 终于有了几分过去的感觉。
人这辈子, 只要父母还活着, 无论父母是年迈体弱还是身强力壮, 总就觉得有个归处,有个靠山。顾朗华的死像是泰山骤然崩塌,让顾九思觉得一切都变了。而今他回来,就算他们争执吵嚷,可于他心里,他终于是真真切切再次有了依靠,让他觉着, 虽然外界变了, 可他拥有的, 他的家人, 他的爱情, 却是没有改变的。
他其实有那么几分想哭, 却又觉得丢人, 于是勉强笑了笑后, 沙哑道:“知道了。”
顾朗华拍了拍他的肩,抬头看了看柳玉茹,随后道:“去吧, 对你媳妇儿好点儿,别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让玉茹照顾着你。”
顾九思应了声,他站起身来,同柳玉茹一起走了出去,到了门外,他拉着柳玉茹的手,走在庭院里,柳玉茹低声同他说着她思索着的后续事宜。
“这次出去收粮,是我去主持的,你总该给我些报酬。这些报酬我领了之后,我打算将花容的生意交给其他人,我想在望都城外买一些地。你是不是收了许多流民,将地都分给了他们?我听说你许诺他们,在这些土地种出粮食之前,你会给他们一些基本的花销支出?这些花销你给的是多少银子?我打算同这些人将土地买了,然后统一管理起来,请个专门会种粮食的人,规划了种粮。这么多人这么多地,总得有点规矩才行。”
顾九思听她絮絮叨叨说着,像个小财迷一样啪嗒啪嗒打着算盘,他心里就高兴极了,等柳玉茹说完,她回头看他,就看见旁边人眼里仿佛是盛了银河星光,柳玉茹愣了愣,随后道:“你听我说些什么没?”
“听着呢。”
“你如何看?”
“都依你。”
“顾九思,”柳玉茹不免笑了,“我前头才夸你父母官,你能不能上心些?”
“我都听明白了,”顾九思赶忙道,“其实你就是想着帮着我,官府一直给他们银子不是事儿,终究是要让所有人一起赚钱才能有钱的。你花钱同他们买地,带着他们种粮,来年望都收成好了,这些人都有个依靠,你自己赚钱是小,帮我解决了事儿才是大。你想这些法子,都是极好的,我明白。”
柳玉茹微微一愣,她忽地有种自己内心都被人看穿了一般的慌张尴尬,她轻咳了一声,扭过头去道:“我明天上你府衙去,一切按流程走吧。”
柳玉茹和顾九思商议好,便去单独找了苏婉,和苏婉聊了聊。
苏婉得知了柳家的情况,她愣了许久,也没说话。柳玉茹看见苏婉的神色,怕她难过,忙道:“娘,你别多想,我让人出去找……”
“无妨了。”苏婉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打咱们从扬州离开,我便不愿再多想了。这乱世求日子,你不容易,也别费神去找他们。找回来做什么呢?”苏婉苦笑,“咱们总不至于还要和他们认个亲又当一家人。你爹舍不下张月儿和她那些子女,咱们又巴巴受那个气做什么?”
柳玉茹没说话,苏婉抬眼看她,她抬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倒是担心你,那毕竟是你爹,你……”
“过去了。”
柳玉茹叹息,她抬眼看着苏婉,苦笑道:“都是没法子的事,我初初倒也的确难过,可是现在也好了。咱们娘两相依为命,你在,我心里就安稳,别多想了。”
柳玉茹安抚了苏婉,从房门外走出来。她觉得有种无形的烦闷压在心口,只是她方才走出来,就看见一道身影,他背对着她,斜靠在柱子上,手里拿本书,接着月光和长廊上的灯光看着上面的字。
他是学不会规矩,也没个正形的,就连站着,都站得歪歪扭扭,像没骨头一般。
听见柳玉茹开门,他回过头去,看着柳玉茹笑起来:“说完了?”
说着,他走过来,将披风披到柳玉茹身上,柳玉茹低着头,小声道:“你怎的在这里?”
“我看你没带着外衣出来,”顾九思笑着道,“又想你,就过来等着,万一你出了门觉得冷呢?”
“就一小节路。”
“一小节我也想等你。”
柳玉茹说不出话来了,她就是感觉温暖从这披风一路卷席而入,直抵入心。顾九思的手包裹了她的手,两人走在长廊上,柳玉茹突然觉得,这路一点都不冷,一点都不寂寞。
两人一起回了房,柳玉茹先洗过澡,顾九思便进了净室清洗,柳玉茹听着里面的水声,看着屏风上的人影,她在镜子面前擦干头发,犹豫了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去拿了唇脂,涂抹在唇上。
做完这件事,她似乎是有些后悔,赶忙又擦了去,擦完了之后,唇上依旧是染了色,带了些不正常的红润,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抿了抿唇,轻轻啐了一口,便上了床。上床之前,她去了柜子里,寻了丝绢白帕,垫在了床上,而后她熄了灯,躺到了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
她有些紧张,一直盯着蚊帐上方,脑子里回顾着婚前苏婉给她看的册子里的东西,她觉得脸烧起来,不安中又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喜悦,她心里想着顾九思,想着他可能怎么对待她,又想着未来,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浪荡,暗中鄙夷了自己,便就是这时,她听见顾九思从水里起身了。
顾九思穿了单衣,擦着头发从净室出来,这才发现柳玉茹熄了灯。他愣了愣,没想到柳玉茹睡这么早。他只能是小心翼翼走在卧室里,怕吵醒柳玉茹。
柳玉茹僵着身子躺在床上,心跳得飞快。她琢磨着顾九思什么时候上床,来了床上,会不会笑话她。
她感觉顾九思走过来,整个人绷紧了身子,紧张得不行,谁曾想顾九思摸索着到一半,突然就坐下了!
柳玉茹在床上眼睛睁开一条缝,在夜色里看见顾九思坐在那儿擦头发。
好罢,他打算头发干了再上床。
于是柳玉茹就睁着眼,盯着顾九思,等着他上床来。
她看着顾九思坐在那儿擦头发,擦了他又停停,似乎是在想什么,擦一会儿又停停,又似乎响起什么。
柳玉茹的内心一开始还有些焦急,看着看着,她就困了,困了一会儿后,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顾九思上床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睡得迷糊了。顾九思怕她受寒气,头发彻底干才上来的,上来之后,他感觉床上似乎多了点什么,他也没多想,伸手将垫在下面的东西一抽,就扔了出去。
他琢磨着,柳玉茹一定是困极了,床上多了东西都没察觉就睡了。
他心里又是一番心疼,低头亲了亲柳玉茹的额头,心满意足抱着睡了。
睡醒到第二日,柳玉茹先醒,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下来,伸手去摸她垫的白布。
而后她就被地上的白绢吸引了注意,顾九思迷迷糊糊睁开眼,含糊道:“这么早,再睡会儿吧?”
“我……我去查账了。”
柳玉茹有些尴尬,昨夜的勇气散尽,她赶紧起床,从顾九思身上跨过去,想去将地上的白绢捡起来藏好。然而她刚弯下腰捡东西,白绢却别人提前一步捞了起来,顾九思抓着那白绢,挑眉看向柳玉茹:“这是什么?”
柳玉茹瞬间红了脸,小声道:“我……我怎么知道?”
“那你慌慌张张想要藏它做什么?”
“我没有。”柳玉茹赶忙否认,转身道,“我去洗漱……”
柳玉茹话没说完,顾九思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想起夜里抽走的东西,他似乎突然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他一把抓住柳玉茹,赶紧道:“唉唉你别走!”
柳玉茹背对着他,颇有些紧张,顾九思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玉茹,你昨晚是不是想同我生小娃娃?”
“顾九思!”柳玉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脸红过,她清晰感觉到脸上灼热的温度,她气恼道,“我要去干正事儿!我要去赚银子!你别拦着我!”
顾九思听到她说这些,却是抱紧了她,仍凭她又挣又推都不放手,反而是朗笑出声来,低头亲了她一口,高兴道:“你别急,我准备着呢。”
“你滚开!”
柳玉茹听着他说她急,更是羞恼了。顾九思感觉她拼命挣扎,也知道不能再欺负她了,最后再亲了她一口,忙道:“明天穿漂亮些,嗷!”
柳玉茹一脚跺他脚上,顾九思终于放了手,柳玉茹匆匆跑了出去,顾九思单脚蹦跶着,看见柳玉茹从门边探出半张脸来,看着他,眼里带着担忧,小心翼翼道:“你……你没事儿吧?”
顾九思赶紧往地上一倒,哭丧着脸道:“腿断了。”
于是柳玉茹知道他没事儿,放下心来,转身走了出去,去隔壁叫了人,洗漱之后,便出去忙了。她先去了一趟花容,芸芸在她之前已经回到望都,着手清理了花容的账目,柳玉茹一过来,便将人召集起来。
柳玉茹先了解了一下花容近日来的情况,随后便说到她和沿路各商家的协议,只是她才开口:“我之前在沧州……”,芸芸便骤然出声打断了她,温和了声道:“夫人在沧州准备那些礼物,我都已经交给大家了。”
柳玉茹顿了顿,便明白芸芸是不打算让她说出口来,于是她笑着转了话题道:“那就好,”她柔声道,“我在外也一直惦念着大家,如今平安回来,也是幸事,明晚定一桌在东来酒楼,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话题草草撩过,等所有人散开,柳玉茹单独留下了芸芸,她抿了口茶,抬眼瞧向芸芸:“你方才不让我说话,是为着什么?”
芸芸低声道:“夫人,我回来后,从一些渠道拿到了那些流通在外的假货。”
说着,芸芸将一盒胭脂拿了出来,柳玉茹从旁边接了胭脂,随后听她道:“但我却发现,这并不是假货。”
柳玉茹的手顿了顿,她抬眼看着芸芸,芸芸不说话,低声道:“这胭脂的配方,与我们的正品没有任何区别。”
柳玉茹明白了芸芸的意思,胭脂配方极其难仿,多一分少一分,在颜色手感上就有了差别。柳玉茹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道:“你觉得是我们自己的人在外面做的事儿?”
“是。”
芸芸果断道:“具体我还在查,但是基本已经锁定在做胭脂的几个工人身上。”
柳玉茹端着茶,她听了芸芸的话,不由得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胭脂的每一个步骤都是分开的一个人只掌握一个部分的配比,只有最初那两个制作胭脂的人差不多一人知道半个配方。那两个人是顾家元老,你不方便说,是不是?”
芸芸没说话,柳玉茹放下茶杯,淡道:“这件事最重要的不是情面,而是这两个人是咱们做胭脂最核心的人,胭脂是他们做的,你把他们撤了,以后我们怎么办?”
“可总不能一直这样。”
芸芸低声道将账目推上去,小声道:“这些时日,我们店生意下滑得厉害,而且这种东西在外面泛滥,我们价格上不去,名声也护不住。”
物以稀为贵,他们走的本来就是把胭脂当面子的路子,怎么能让同档次的东西在外面泛滥成灾?
柳玉茹听着芸芸的话,一直不语,她思索着,慢慢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想。”
芸芸应了声,倒也没多说,便下去了。
柳玉茹休息了了片刻,便去府衙找了主簿。当初她商队出行,是和官府签了协议,按照利润的一成给她支付收益,如今她这一行粮食和银子所赚总数加起来,几乎是翻了个倍,她按约来要钱,主簿同她核对了文书,便拿着契约去找顾九思。
顾九思听说是柳玉茹契约,倒也不避讳,他认认真真看过后内容后,这才注意到她的字。
她这字有些别扭,和以前的不大一样,看上去似乎在尽量抹去她以前的字体,换了一种写法。
顾九思明白她的意思,他忍不住笑了,低头回签下自己名字,看了看时间,交给了主簿道:“你让柳老板再等等,我有些话要同她说。”
主簿愣了愣,却还是应了声,将顾九思的话转告之后,领着柳玉茹到了大厅去,顾九思赶紧批完了手下几张文书,算着到了休息的时间,赶紧起来脱了官服,换了衣服去找柳玉茹。
柳玉茹瞧着顾九思穿了一身常服走进来,不由得道:“你不是还在办公吗?”
“走了走了,”顾九思高兴道,“时间到了事儿完了,我同你回家去。”
柳玉茹有些无奈,这才明白顾九思是想同她一起回家。
两人一起回去,顾九思见她闷闷不乐,不由得道:“你这是怎的,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我同你一起回去,将你愁成这样?”
“倒也不是。”柳玉茹叹了口气,将店里的事儿说了一遍,她颇有些头疼道:“这两个人,我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若是将人赶走了,日后这胭脂的事儿,谁来弄。若是还留着,个个上行下效,没个章法,我又怎么管?”
顾九思静静听着,他敲着扇子,没有说话。柳玉茹面上全是烦恼之色,顾九思轻笑了一声:“你别愁,我觉得也挺好的。”
“怎的挺好的?”柳玉茹抬眼,有些茫然,顾九思笑着道,“你呀,就是太聪明,小小年纪走得这么顺,不摔几跤怎么成?你凡是算着利润,想着如何赚钱,光顾着外面,想没想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个道理?其实花容出这事儿,也是早晚的,早点出事儿,你早点明白些道理,也是好事。”
柳玉茹听着顾九思的话,听他分析着道:“你做事儿的时候,从来是用人不疑,你自己做人,就是说到做到,就想着个个同你一样,可自己对自己要求是一回事儿,怎么看别人是另一回事儿,凡是涉及着钱,你就得想明白,对方是个人。你开一家店,请两个伙计,你就得防着,最核心的东西不能放在伙计那儿。若是放在伙计那儿,要么有个管制他们的法子,一群人互相制衡,要么就得牢牢捆死关键人物。如今这两个做胭脂的人是你这胭脂店里最关键的人,结果你既没有用利益把他们捆死,也没有管制他们的办法,你把关键人物当普通伙计,走到今日,不是必然吗?”
柳玉茹点点头,应声道:“你说得是。”
说着,她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顾九思,眼里带了几分求助:“那你觉得,我如今又当怎么办?”
顾九思听她同他求助,那水盈盈的眼一瞧,他整个人都心神荡漾开去,恨不得给她出上十几二十个绝妙的法子,让她天天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只是他还是忍了下来,笑着道:“这办法当是你去想的,这事儿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日后你生意越做越大,有的是要你想事情的地方,你先拿这个练练手。你就想想,大家都是人,都有私欲,这次事儿为什么发生?你现在最关键的几个要求是什么,要怎么才能满足你想要的?”
柳玉茹听他提问,也知道顾九思是在引导她,她沉默下去,顾九思看她认真的模样,觉得这人真是漂亮极了。
夜里柳玉茹一直没睡,她坐在书房里,反复清点着账。顾九思不敢打扰她,他就拿了书,坐在屋里一面翻看,一面等着她。
他看见柳玉茹愣愣看着烛火,等到半夜时分,他终于看不下去,起身去蹲在柳玉茹身边,笑着道:“我说这位娘子,若你再不睡,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柳玉茹轻笑出声来,她心疼顾九思不睡,便起身来,同他一起回了床上。
顾九思知道这事儿她想不出来就睡不好,叹了口气道:“算你厉害吧,我便问你,如今你觉得,花容要留下他们吗?”
“自然是要的,”柳玉茹轻声叹息,“我如今也找不到替代他们的人。”
毕竟是顾家养了十几年的人,替代的人哪里这么好找?
顾九思接着道:“要都留下,还是只留一个就行?”
柳玉茹顿了顿,随后应声道:“一个就行。”
“那不就够了吗?”
顾九思叹了口气:“如果你只打算留一个,放个诱饵,让他们自己留一个给你,另一个立规矩,你把他们后面那条路堵死,保证留下的再做不了乱,出去的再没法子给你下绊子。具体怎么做,你得看那两个人是什么性子,你先睡一觉,明天再想。”
柳玉茹听了顾九思的话,低低应了一声。
然而她满脑子回荡着顾九思的话,脑子里慢慢有了打算。
等到第二日,她进了花容,同芸芸打听了具体情况,便将那两个人中资历大一些的叫了过来。
那人叫王梅,大伙儿都叫她梅姨,另外一个做胭脂的人叫宋香,原先是王梅的徒弟,一贯听王梅的话。芸芸说,在外面卖花容方子这事儿,主要就是王梅带着宋香做,王梅找路子,宋香负责研制方子。宋香天生嗅觉和视觉敏锐,花容有一些方子没进过她们手的,都是宋香猜出来的方子。
不过这一切主要也都是芸芸根据两人性子猜测,但柳玉茹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她将王梅请过来,喝着茶道:“我同梅姨说这事儿,本来我离开之前就打算同梅姨商量的,结果走得匆忙,现在才来说,倒显得有些迟了。”
王梅坐在一边,显得有些忐忑:“东家是打算同我说什么?”
“你和香姐在我一无所有时投奔我,也算是同我一手创建的花容,花容能有今天,你和香姐功不可没,但是我却没给到你们应有的待遇,是我的不是。”
听到柳玉茹的话,王梅赶紧道:“东家说笑了,老东家带着我们从扬州过来,给我们安置了生活,我们感激还来不及,东家给多少,都是应该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是赏罚分明的人,之前有疏忽,还望你们见谅,”柳玉茹笑着道,“如今花容规模越发大了,我这次去沧州,一路谈妥了各处的商家,保证日后从花容一路供货过去,也同沧州、青州、扬州三个地方的官府打好了交道,以后一旦有在这些地方贩卖花容假货的,都一律抓起来,以后我们便不用担心生意的问题,反而是在研制这些东西上面多花心思。我想着总这么乱乱的不是个样子,我想着,咱们得规矩一些,就像军队一样,得有个安排,有人管着一堆做这些研制的人,这个人以后就是咱们的关键人物,待遇自然也要高些。”
王梅听着柳玉茹的话,脸色变了又变,听到最后,她眼睛有些亮了,似乎是明白了柳玉茹的意思,小心翼翼道:“您的意思是?”
“所以,”柳玉茹笑着道,“您觉得,香姐怎样?”
王梅脸色巨变,柳玉茹抿了口茶,柔声道:“我听说,香姐对颜色和味道都非常敏感,无论什么方子,她一抓一闻就能知道。她是您徒弟,我想着,给她提上一级,每月多给她涨十两银,再给她多一成店铺里的红利,您应该为她高兴的,是吧?”
王梅没说话,脸色不大好看。柳玉茹假作没看到她的脸色一样,笑着看着外面道:“日后等天下平定了,以着我如今为范大人立下的功劳,日后花容成了皇商,咱们就再也不愁了,香姐不仅是个胭脂师傅,说不定还能得个品级呢,梅姨你是她师父,到时候就可以同别人说,这是你徒弟了。”
说着,柳玉茹看向王梅,似是询问道:“梅姨觉得,我这个想法,可妥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