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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碗姜汤喝了吧。”
“谢主子赏赐。”
魏璎珞接过对方亲手递来的姜汤,微微抿一口,热意让她冰冷的身体打了个颤。
“多亏有了你,花圃里的花才保住了。”皇后好奇地望着她,“不过你怎么会在那?”
“昨晚有月晕,清晨东方又有黑云,恐怕今天会有风雨,我怕院子里的花要遭殃,所以早上扫完内外院,就赶过去了。”魏璎珞恭敬回道。
皇后闻言,却斜了明玉一眼。
清扫内外院,这可不是一个人能做完的活,少说也得七八个宫女一块做,而且若像她所说,早上扫完整个内外院,说不得天不亮就得起床了——明玉,这可与你之前说的不同。
“既知道今日要下雨,怎不提前跟其他人说?”毕竟同在长春宫那么久,尔晴有意替明玉说句话,遂问魏璎珞,“若提前跟大伙打好招呼,做好准备,花圃里就不至于掉那么多花了。”
一人之力,终有穷时,魏璎珞虽然拼尽全力,但到底没保住所有的茉莉花,雨打花落,花圃中落了一地残红。
“我说过的……”岂料魏璎珞回道,然后有意无意地望了明玉一眼。
她虽然没具体说告诉过谁,但宫中的人,都比旁人多长了一只眼睛。
皇后登时就明白她话里说的是谁,又看了垂头不语的尔晴一眼,她轻轻摇摇头,柔声对魏璎珞道:“好了,今天你不必再干活了,喝完这碗姜汤,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就早些歇息吧,可别感染了风寒。”
“谢娘娘。”魏璎珞喝完姜汤,便倒退着离开,从头至尾,没说过尔晴半个字的不好。
但皇后眼中的失望,却藏也藏不住。
“主子,我……”尔晴绞尽脑汁,试图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皇后手一抬,阻止了她的辩解,又或者说是阻止她继续将自己当成傻子糊弄。
“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皇后半是警告半是劝诫,对她道,“记住一句话,言多必失!”
尔晴状似羞愧地垂下头,却在皇后转过身去的那一刹,抬起一双充满怨愤的眼睛。
第二天,魏璎珞没有感染风寒,皇后却头疼脑热起来。
垂落的纱帐内伸出一只手,张院判将手指搭在对方的脉上,半晌之后,做出判断:“娘娘头疼身痛,乃是肺经郁热,外受风寒,不碍事的,待会儿臣开一剂清解宁嗽饮,以生姜、梨为药引,好好调理半月,凤体便会痊愈。”
皇后歪在帐内,声音略带一丝鼻音:“张院判是杏林圣手,本宫自然放心,否则也不会将愉贵人交给你。说起愉贵人,她近来身体可好?”
“这个……”张院判犹豫片刻,道,“皇后娘娘,愉贵人常有眩晕之症,臣费心替她调理,可惜收效甚微。究其根本,愉贵人心事太重,情志失调。长此以往,恐……恐……”
“会影响到她腹中龙胎,是吗?”皇后将他不敢说的话补完。
张院判松了口气,回道:“是。”
让人送走张院判之后,皇后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尔晴,替本宫更衣,咳咳,本宫要去探望一下愉贵人,咳咳咳……”
“主子万万不可,您刚刚受了风寒,应该好好养病,怎么能在这时候出去吹风?”尔晴忙替她拍背顺气。
皇后眼中也闪过一丝犹豫,她倒不怎么在乎自己身上这点小病,就怕将这病过给了愉贵人,影响到她腹中胎儿,目光一转,落到角落里杵着的明玉身上,皇后忽然道:“明玉,你替我走一趟。”
“我?”明玉闻言一愣。
皇后点点头:“带上库房里刚送来的那盒贡参,你送去永和宫,告诉愉贵人,让她好好安胎,本宫很快会去看望。”
“……是。”明玉回答得极为勉强。
从库房里出来,明玉满腹委屈,这种跑腿的小事儿,从前都是随便喊个小宫女做的……
忽然脚步一顿,明玉朝前方喊道:“你过来!”
魏璎珞正在清扫大殿,闻言停下手中的扫帚,朝她走了过来。
明玉抬手一掷,参盒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险险被魏璎珞接住。
“去永和宫跑一趟,和愉贵人说,皇后娘娘一直惦记着她,让她安心养胎,记住了吗?”明玉吩咐完,立时转身离去,不给对方半点拒绝的机会。
魏璎珞也没想过要拒绝。
许久未见,也不知道那位可怜的愉贵人怎么样了。
抱着参盒出了长春宫,魏璎珞一路穿林过道,行至永和宫,红门紧闭,她抬手敲了敲:“皇后娘娘命我过来探望愉贵人,还请开开门。”
等了半天,竟无人应门。
“愉贵人,愉贵人?”魏璎珞又敲了敲门,“有人吗?”
依旧无人应声。
魏璎珞心中升起一丝怪异感,宫中不比外头,就算主子出去串门了,宫里至少也会留下一两个太监宫女值守。
又在门前徘徊片刻,正拿不定主意是等是走时,忽然听见门内哐当一声巨响。
一股不妙感袭上心头,魏璎珞忽然一咬牙,低吼一声:“愉贵人,得罪了!”
魏璎珞后退一步,然后俯低身子,用尽浑身力气往那门上一撞,轰得一声,门扉朝两边敞开,她踉跄几步,然后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画面。
只见永和宫内,布置的犹如一间灵堂。
香烛,贡品,白布,一应俱全,地上还搁着一面铜制火盆,盆中余焰未消,一点一点烧着纸钱元宝。
地上还滚着一面牌位,也不知道是被人碰落的,还是自己从桌子上跌落的,但正因它落地的声响,魏璎珞才冲了进来,然后见到——
愉贵人趴在地上,脖子高高昂起,上头缠绕着一段白巾。
一名太监骑在她身后,双手缠着白巾的末端,用力之大,手背上已经暴起狰狞的青筋。
“你干什么!”魏璎珞厉声喝道。
太监这才发现殿内竟多了一个人,眼中闪过一丝凶色,他丢下愉贵人,朝魏璎珞飞扑而来,双手死死掐住魏璎珞的脖子,竟想杀人灭口!
“啊!!!”
一声惨叫——从太监的嘴里发出来。
他倒退着回去,右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脖侧——那里扎着一根发簪。
魏璎珞从来就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一见对方朝自己冲来,她二话不说就拔下簪子插了过去,若非对方避得及时,这一簪子保准刺到他眼里去。
太监拔下簪子,握在手里。
魏璎珞缓缓后退——她头上已没有第二根簪子。
忽然转身就跑,魏璎珞一边跑,一边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刺客!”
她一路冲进内院,前方传来纷纷乱乱的脚步声,喜色刚刚浮上魏璎珞的脸颊,就生生凝住。
只见一行宫女太监,拥簇着一名艳如牡丹的宫妃,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行来。
“慧贵妃。”魏璎珞心中狂跳,“她怎么来了?”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永和宫虽然冷清,但愉贵人毕竟是个主子,还是个怀孕的主子,身边不至于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那些人去哪里了,被什么人调开了,拖住了,亦或者是灭口了?
还有眼前这群不速之客……
来者近了,慧贵妃一行也瞧见了魏璎珞,见慧贵妃皱起眉头,芝兰立刻抬手一指魏璎珞:“抓住她!”
跑!
魏璎珞转身就冲回了大殿,飞快的关门上栓,然后移来桌椅挡在门后。
“来人!把门撞开!”
“嗻!”
一阵砸门撞门声此起彼伏,犹如越来越急的海浪拍打着海岸。
屋内的情况也很不妙,见魏璎珞去而复返,太监狞笑着朝她扑了过来,两人扭打在一块,所幸他脖子受了伤,不停流着血,魏璎珞看准这点,手指头不断往他伤口处掐。
最后终于还是太监先撑不住,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呼,呼……”魏璎珞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衫头发皆被乱糟糟一片,身上还被对方用簪子插了几个窟窿,每走一步,衣服就被血染红一些,她忍着疼,踉跄着走到愉贵人身旁,扶起她道,“贵人,醒醒,醒一醒。”
愉贵人一直醒不过来。
“怎么办?”魏璎珞喃喃道,目光在屋子里逡巡一圈,最后落在那面仍烧灼着纸钱的火盆上,略微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没办法,只能借助外力了……”
半盏茶时间过后,整个紫禁城一片大乱。
“快,这边,这边!”
“这点水怎么够,换个大点的桶子。”
“来了来了!”
正要去探望生病姐姐的富察傅恒停下脚步,拉住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太监问:“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手中提着一个盛满水的木桶,气喘吁吁的望向他身后:“那边……永和宫走水了。”
富察傅恒闻言一愣,他回过头,只见永和宫方向,一道滚滚烟柱直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