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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春望说会保护魏璎珞,不是嘴上说说。
因赈灾时的出色表现,他得了娴贵妃的赏识,如今皇后昏迷不醒,慧贵妃又薨了,后宫大权尽由娴贵妃把持,娴贵妃要升他的职,他立刻就升了职,辛者库内,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看看你的手,都不像个女孩子了。”袁春望牵起魏璎珞的手,摇摇头,“今后别刷恭桶了,先去烧炕处帮忙吧。”
璎珞:“烧炕处?”
“烧炕处隶属惜薪司,专司各宫供暖。但入冬后紫禁城才开始供炭,眼下天气还热,他们的活计轻松些,你就趁机休息一下。”袁春望弹指在她眉心敲了敲,“千万别再这么实诚,要自己学会偷懒!”
魏璎珞摸了摸眉心,感动于他对自己的照顾,又恼他旁若无人的亲昵:“好啦好啦,我都记得了!”
目送她离开,袁春望笑着摇摇头,正要离开,身后一只手牵住他的袖子:“袁哥哥!”
是锦绣的声音。
袁春望皱皱眉,正想扯回袖子离开,却听她压低声音道:“我知道是谁杀了慧贵妃!”
袁春望脚步一顿。
锦绣嫣然一笑,顺势抱上他的手臂,饱满的胸口贴在他身上,低声道:“今夜子时,我在后院井边等你,不见不散!”
是夜,锦绣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没有首饰可戴,便悄悄从树上折了一朵茶花,小心翼翼插在鬓角,然后对井自怜。
井中倒映着她的面容,也倒映着她身后那人的面容。
锦绣面上一喜,回身抱住对方:“袁哥哥,你来了!”
袁春望任她抱着,柔声一笑:“你今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见了他的笑容,锦绣心花怒放,在他胸口捶了一下:“袁哥哥,好不容易单独约会,你就只有这个问题要问我吗?”
袁春望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充满蛊惑:“乖,说。”
他何曾对她这样和颜悦色过?心花怒放之下,锦绣全然忘我,乖乖答他:“好,我告诉你,那天我亲眼瞧见魏璎珞和万紫千红的匠人在一块儿!
袁春望目光一沉:“哦?那又如何?”
“还能如何?”锦绣笑了起来,“杀死慧贵妃的凶手一直没找到,不是匠人,就是宫里头的人,你说说,她可疑不可疑?”
“她如此可疑,你怎么不去告发她?”袁春望刚说完,就摇摇头,“你和璎珞早有仇怨,又无凭无据,说了也没人会信你。”
锦绣笑道:“是!我知道话出自我口,很难取信于人,所以迟迟按捺不发,但是转念一想,别人不信,还有高家啊!慧贵妃的亲兄长,可一直在调查她的死因!”
感受到她话里的威胁之意,袁春望收敛起面上的虚情假意,冷冷注视着她:“你想如何?”
锦绣抱着他,将自己凹凸有致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笑道:“袁哥哥,我知道你是魏璎珞的义兄,你一定会保护她,是不是?”
袁春望淡漠道:“所以呢?”
锦绣柔媚道:“只要你答应从今后和我在一起,我就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袁春望笑了起来,似早已料到她会说这话,又似单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你真疯还是假疯?宫规禁止宫女太监对食,违例者严惩不贷,你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宫规是禁止,可从来禁不住啊,你去看看,多少宫女和太监暗中结成夫妻!”锦绣不以为意道,“袁哥哥,我就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我保证,会比魏璎珞待你更好!”
“你为什么喜欢我?”袁春望用奇异的眼神望着她,像是终于被她说动,“听璎珞说,你从前都是追着御前侍卫跑,我和他们相比,真正是一无所有。”
袁春望从来对她不加颜色,偶尔施舍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她回味一天,见他言辞间真有松动之意,锦绣简直心花怒放,连声音都发起抖来:“我承认!从前是贪慕虚荣,追逐浮华,整日想着攀高枝,嫁入高门!但自到了辛者库,我改了,我真的改过了!尤其第一眼看到你,我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从前追逐的一切,对我都不重要了!袁哥哥,我想和你相守,就像民间的夫妻,咱们一生彼此照顾,不离不弃,好不好?”
“彼此照顾,不离不弃?”袁春望喃喃自语。
“是!”锦绣扑入他怀中,动情道,“只要你答应我,我什么都不说,谁都不告诉!我甚至可以原谅魏璎珞做的一切,只要能拥有你,我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袁春望低头望着她,忽艳丽一笑:“真的这么爱我吗?”
这大约是锦绣平生所见最美的笑容了,美的足以让她飞蛾扑火,她楞楞看了对方许久,才点了点头,回了一声:“嗯!”
下一刻,她面色一僵,慢慢垂下头来。
一柄匕首,穿透了她的胸口,深深扎进她的心脏。
锦绣顺着匕首,望向匕柄,望向握着匕柄的那只手,望向袁春望的脸,他对她笑着,又温柔又美丽:“那么爱我,为我去死,可以吗?”
锦绣张了张嘴,想回他一句——可以。
但袁春望不等她开口,就伸手一推,将她推进了身后的井里。
扑通一声,井中的月亮碎成无数片。
袁春望站在井边,抽出一条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上的血迹。
“忘了告诉你一句。”袁春望扬唇一笑,松开手,帕子轻飘飘落进井里,盖住了水中那张沉沉浮浮的脸,“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了。”
次日。
“宣布一件事。”辛者库内院,袁春望对众宫女太监道,“宫女锦绣于昨夜私逃了。”
喧哗一片,议论纷纷。
“私逃?锦绣竟然跑了?”
“这是守卫森严的紫禁城,她能跑哪儿去?”
“这丫头可真是胆大包天,她不要命了啊!”
魏璎珞没有参与众人的讨论,她皱皱眉,目光投向袁春望。
“有人知道锦绣的消息,必须立刻禀报,否则将以同罪论处!”袁春望神色自若,“好了,不要再议论此事,全都去干活吧!”
众人散去之后,魏璎珞却悄悄凑了过来:“哥,锦绣去哪了?”
“我怎知她去哪了?”袁春望对她笑道。
魏璎珞却不大信他一无所知,她盯着他道:“她若要逃跑,怎会毫无征兆?再说,紫禁城护卫重重,她又不是插了翅膀,能跑到哪儿去?”
袁春望替魏璎珞将碎发整理了一下:“今天的药吃了吗?”
“哥,别转移话题!”魏璎珞皱眉道,“我正问你话呢!”
“无关紧要的人,不必挂在心上。”袁春望笑着说,“药吃了吗,手伸出来,我看看伤势好的如何。”
天气炎热,魏璎珞却觉背上一凉,一条人命,在他心里,却还比不上她手上的一道伤疤。
辛者库总有做不完的事,魏璎珞又拐弯抹角的试探了几句,见得不到答案,只得先回去做事了。
待她走后,袁春望收敛起笑容,陷入沉思。
他知道魏璎珞心里起了疑,但那又怎样?他首尾处理的很好,不怕被人发现,且即便被人发现了,又有谁会为了一个辛者库的罪人,得罪他这个娴贵妃眼前的大红人?
“陷害璎珞,害她下狱的,必定是锦绣无疑了。”袁春望蹙眉心想,“她跟璎珞有仇,但刘嬷嬷呢?刘嬷嬷跟璎珞无仇无怨的,为何要同她一起陷害璎珞,是被锦绣蒙骗了,还是背后……有人对她下了命令?”
倘若背后真的另有主谋,只怕……现下对方也要同他一样,处理首尾了。
钟萃宫中,血涂满地。
那血是从刘嬷嬷手指头上流下来的,十块手指甲,尽数拔去,秃秃的指头上鲜血直流。
娴贵妃微笑道:“纯妃妹妹,这老奴才实在不经事,不过挨了几杖,就开口说话了。妹妹,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刘嬷嬷受了酷刑,神志已有些不清,半天半天不说话,忽然之间大哭起来,手足并用爬向纯妃:“娘娘,娘娘救救老奴……”
纯妃倒退一步,身旁宫女玉壶忙一脚将之踹远,急急道:“胡乱攀扯什么,我们娘娘何曾跟你这老东西有瓜葛?”
刘嬷嬷一听,忙撕心裂肺道:“玉壶,你可别不认账,明明是纯妃命我……命我去陷害魏璎珞的啊!”
“胡说!”玉壶咬牙道,“我们娘娘和那宫女无冤无仇,何必诬陷她!你、你分明是受了他人指使,想要攀咬我们娘娘!”
宫人送上茶盏,娴贵妃坐在椅内,好整以暇的饮了一口:“纯妃,你说呢?”
纯妃脸色有些发白:“这是诬陷……”
“什么诬陷,娘娘,您听我说!”见纯妃翻脸不认人,刘嬷嬷索性你不仁我不义,将纯妃如何找上自己,又如何安排自己栽赃陷害,前因后果,全盘托出,内容详尽,全无一丝纰漏。
在真相面前,纯妃的辩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忍不住身子摇了摇,靠在了玉壶身上。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完蛋了的时候,娴贵妃放下茶盏,慢条斯理道:“纯妃妹妹是何等人,我最信赖不过,怎能任由这样的刁奴放肆!来人,截了这老奴的舌头!”
刘嬷嬷怎也想不到,自己的坦白,竟换来这样的下场,惨叫声中,一条红艳艳的舌头被金剪子截了下来。
看着那条舌头,纯妃背后冷汗直冒,险些跟着刘嬷嬷一同晕过去。
“对付这种乱嚼舌根、攀咬主子的奴才,只能从严处置,以儆效尤,,有她这个榜样,日后就不会有多少人敢以下犯上,随意攀诬主子了。”娴贵妃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哎呀,妹妹,你的手怎么这样冰呀……”
因为你的笑容让我脊背发冷。
将真实想法藏在心里,纯妃哆嗦着嘴唇,道:“最近身子有些不好,许是着了凉……”
“妹妹素来体弱畏寒,可得好好注意身子啊。”娴贵妃拍拍她的手,又留下些许关切的话,才令人拖着刘嬷嬷离开。
一道血痕蜿蜒扭曲,蔓延在她身后。
纯妃这才松了口气,一下子软倒在榻上,半晌才道:“玉壶,你觉得娴贵妃为何要替我处理首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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