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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拍的灵魂之间,总会相互吸引——或者至少也是单方面吸引。为了能和挚友更好地纠缠,在下午会议开始前,蓝森还特意把座位换了过来,结果顾扬从头到尾都拒绝分心,只顾着专心致志听大佬演讲,笔尖在纸上刷刷地飞,根本不看身边。
知识是一片巨大的冰山,经常会让新手困惑,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开凿——幸好还有很多优秀的人愿意分享他们的经验,而探索与成长的过程也因此不再显得那么曲折艰难。顾扬丝毫不觉得这种会议无聊,他视之为一场春雨,能给头脑最好的滋养。
蓝森感慨:“我哥一定和你很有共同语言。”都是十分变态的学习狂魔,哪怕和数学书结婚也不意外的那种。
“我正要说这件事。”顾扬问,“我们陆总想和蓝总见一面,下周能不能安排个时间?”
“见面没问题,不过合作的事说不准。”蓝森压低声音,“据我所知,新亚给出来的条件相当诱人,几乎让出了百分之八十的利益。”
“创意工厂是艺术,艺术的价值怎么能用利润来衡量?”顾扬态度很郑重。
蓝森表情扭曲了一下:“这话你哄哄我就行了,我哥可不吃这一套,他和你们陆总一样,从头到脚都写着资本家三个字,恨不得让闹钟也喷射美元。”
“谁说我在哄了。”顾扬笑道,“我是认真的,每一处z88都是艺术品,而寰东正好想做艺术展览中心,我觉得它们很合适。”
蓝森趁机表示,我觉得我们也很合适。
“根本就没有这回事。”顾扬合上笔记本,“先走了。”
晚上真的不要一起吃饭吗?蓝森恋恋不舍,百转千回,目送他跑到了陆江寒身边。
“又在聊艺术?”总裁问他的小艺术家。
“没有,和蓝总约了个时间,下周双方先见面谈一下。”顾扬帮他拿过外套,“据说那是一位相当精明的生意人。”
“大家互惠互利,也没打算坑蒙拐骗,精明一点不是坏事。”陆江寒说,“况且要是对方太傻,说不定还更容易被钟岳山忽悠走。”
“也对。”顾扬活动了一下脖子,“坐着开了一天会,都要僵了。”
陆江寒刷开客房门:“要不要按摩一下?”
“不要。”顾扬一口拒绝:“你居心不良。”
“我的意思是,去三楼疗养馆,请人给你按一下。”陆江寒跟在他身后,一本正经地请教,“怎么就居心不良了?”
顾扬难得被问住一次,他把手里的西装外套挂好,打算用沉默蒙混过关。
但沉默归沉默,身体却不配合,耳朵和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刷刷变红,相当暴露心事。
陆江寒低笑,把人禁锢在胸膛和衣柜间不肯放走。
顾扬后背紧紧贴着柜门,眼神晃了晃,在这场对峙中暂时处于劣势。对方身上的香水味原本是很淡的,此时也却有了明显的侵略性,木质和矿石的香味像是能穿透神经,让指尖暂时麻痹。
但他并不排斥这种侵略。
陆江寒俯身,想要凑近那柔软的双唇,却被扭头躲开。
“还想要我等?”他问,嗓音又哑又沉。
顾扬稍稍闭起眼睛,觉得这件事很不公平,毕竟他对他的声音毫无抵抗力。
陆江寒在他脸上亲了亲,哭笑不得道:“脖子要拧成九十度了,不信我们拿个尺量一下?”
顾扬双手按住他胸口,本意是想让两个人保持距离,却反而被握住手腕拉进怀里。第一次亲吻来得有些猝不及防,却又无比圆满应当,有这世界上所有的甜蜜,像拌了蜂蜜的、湿漉漉的一场雨。
许久之后,陆江寒和他蹭蹭鼻尖,低笑着问:“怎么也不呼吸?”
顾扬垂下眼睛:“等你教我。”
“那你要笨一点。”陆江寒抱着他回到小客厅,手指穿过那柔软的黑色短发,像是在抚摸一只漂亮的猫,“一直学不会,我才可以教很多次。”
顾扬说:“唔。”
下午五点,最后一片阳光洒在沙发上,照得那里又暖又舒服。
小艺术家跨坐在他的总裁身上,很专心地学习了一下,要怎么在接吻的时候呼吸——最后发现,好像也不太难。
桌上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直到最后电池耗尽自动关机。蓝森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看着被夜幕笼罩的大海,感慨万千,虽然灵魂挚友不理我,但z88还是要给寰东留一个月时间,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我以为是去寰东市中心那家店。”蓝屿皱眉,“新店?”
“对。”蓝森说,“普东山新店。”
蓝屿一口拒绝,那就免谈。
“为什么?”蓝森莫名其妙,“网上骂你的留言ip号段是普东山?”按照他哥又变态又记仇的做事风格,这种事相当有可能啊。
然而哥哥已经挂了电话,并不打算深入解释,甚至还关了机。
眼看着合作岌岌可危,还没煮熟的灵魂挚友也即将飞走,蓝森不得不打电话求助场外亲友,结果蓝妈妈却表示哥哥都那么忙了,他不想解释就不解释,你有什么问题就自己心灵感应一下,电视里的双胞胎都这么演。
摇滚青年不满道:“你这老党员怎么一点也不唯物主义?”
蓝妈妈挂了电话,继续专心致志做瑜伽。
蓝森只好也盘腿坐在地毯上,试图用脑电波联络他哥。
结果当然未遂,不仅未遂,还把自己活活盘到了腿麻。
由此可见,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
宿舍群里的小伙伴再次惨遭骚扰,这回顾扬倒是不发乱码了,改成强迫群众陪聊莎士比亚,李豪困得昏天暗地,在话题进行到《仲夏夜之梦》时终于头一歪睡着,而梁晓重甚至都没能坚持过《第十二夜》,至于杜天天,则是深夜还在忙碌加班,一直没空出现。
顾扬把手机轻轻放上床头柜,又侧头看了一眼对面床上的人。
月光给他的短发也染上了一层光。
……
第二天的会议依旧安排得很满,直到吃午饭的时候,蓝森才找到和灵魂挚友独处的机会。
“你们陆总呢?”他四下找。
“在楼上私人餐厅,好像有政府官员过来。”顾扬把面条拌好,“吃不吃?我帮你也叫一份。”
“我是想来说合作的事。”蓝森面色为难,“昨晚我又打了个电话,结果我哥一听是普东山新店,居然又变卦了,说不想合作。”
“市中心的店能合作,普东山的店却不能合作?”顾扬脑子转得很快,“那就不是寰东的错了,你哥和普东山有仇?”
“看吧,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蓝森说,“结果后来又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性,普东山新店的主设计是林洛吧?”
顾扬吃惊:“原来蓝总和林建筑师有仇?”
该怎么说呢?蓝森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仇不假,但那属于他哥单方面的记仇,很不可理喻的那种。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扬没听懂。
“当年z88的第一家店,我哥最初是打算找林建筑师的。”蓝森说,“他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么有名。”所以蓝屿也就理所应当觉得,对方可能也不会太贵。
“他当时是真喜欢林洛的设计。”蓝森继续说,“第一家z88是玻璃工坊,你知道吧?”
“嗯。”顾扬点头,“我看过实拍图,那些玻璃在阳光下很漂亮。”
而林洛最擅长的就是对光线的把控和对建筑的几何裁剪,蓝屿在正式咨询对方公司前,已经看过了他的所有设计,并且在脑海里构思了十几次双方合作的成品,什么都准备好之后,胸有成竹一个电话打过去,却发现林先生堪称天价,哪怕砸锅卖铁都请不起的那种请不起。
“当时我们没什么钱,所以连林洛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前台婉拒了。”蓝森说。
虽然听起来很值得同情,但顾扬还是充满疑惑地问:“林建筑师在整件事里也没错吧?”
他没错不假,但我哥的人生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蓝森心里也很苦。
你说你当年穷得请不起人家就算了,现在有钱了不想着赶紧圆梦,还在耿耿于怀记并不存在的仇,还影响我和挚友纠缠灵魂。
啊,烦恼。
顾扬揽住他的肩膀,慷慨给予摇滚青年充满友谊芬芳的鼓励。这种小事情,你一定可以解决的,总之无论如何,我们陆总一定要在下周见到你哥。
蓝森讲条件:“那我要一次性聊三天三夜。”
“五天五夜都没问题。”顾扬很爽快,和他重重碰了一下手里的饮料,“加油!”
可乐晃出瓶口,蓝森心中很有几分江湖使命感。
这一仗必须赢。
因为艺术绝对不能被金钱和仇恨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