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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作精进化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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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慕生早起下楼,楼下停着辆摩托车,一个男生坐在上面望眼欲穿,头发打蜡,牛仔裤一侧挂着链子,T恤身前图案是朵玫瑰,身上一股子他昨晚闻到的恶臭香水味。

这个时间就在蹲点。

张慕生返回出租屋把房门打开。房门在墙上反弹出不小的声响。

陈子轻睡得正香被吵醒:“你干嘛啊。”

张慕生进来扫地。

陈子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地砖扫了扫,笤帚伸进床底下,贴地掠了圈拿出来。

“非要这会儿扫地吗?这么早。”陈子轻哈欠连天。

张慕生关掉风扇。

陈子轻急了:“你关风扇干什么,早上一点都不凉快。”

张慕生手上动作不停:“不关风扇,地上的垃圾被吹得到处都是,怎么扫。”

“哪有什么垃圾。”陈子轻侧躺在草席上面,他撑着脸看男人,大清早的怎么就不对劲。

天上要下红毛雨不成。

“今天的早饭是什么呀。”陈子轻没话找话,他摸着肚子说。

少年一条腿屈起来踩着床沿,短裤的裤腿里一片白。

张慕生还在扫床底:“没烧。”

“煤气用完了?”陈子轻说,“那你去街上给我买,我要吃豆浆油条,还有一个糍粑。”

张慕生平平淡淡地吐出二字:“没空。”

陈子轻一骨碌爬起来,蹲在床边,直勾勾地望着他:“慕生哥,你是昨晚做梦梦到我怎么你了,这会才对我甩脸子吗?”

张慕生抬眸。

陈子轻对男人眨眼睛:“是不是?”

张慕生盯他一会,什么也没说就去扫其他地方。

陈子轻没要到答案,他无语地抓抓头发,随手就把凉枕丢在了地上。

丢完就两眼一闭,不敢想自己的作状。

房里一点响声都没有。

张慕生显然停下了扫地的动作,面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陈子轻悄咪咪地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隙,发现张慕生竟然把笤帚放在凉枕上面,他顿时就叫起来:“你把笤帚放上去干嘛,多脏啊,我还怎么枕!”

张慕生说:“你丢地上,不是你不要的?”

陈子轻:“……”

他灰溜溜地下床去捡,却又在脚踩到凉拖的时候把脚放回床上:“我没说不要,你把我的凉枕弄脏了,就要买新的还我。”

张慕生漫不经心地将笤帚在枕头上抵蹭几下:“这好像是我的枕头。”

陈子轻噎住。

张慕生:“不要就扔了。”

“要要要!”陈子轻忙喊,他真怕自己犹豫个一小会,张慕生就扔垃圾篓。

少年放软姿态,说话声轻轻的:“枕头你弄脏了,不买新的,擦擦总可以的吧,你帮我擦擦。”

张慕生喉头微动,声线刻板:“你不丢地上,我怎么会弄脏。”

陈子轻说:“我丢它是因为你不理我。”

张慕生像是若有似无地笑了下,充满了嘲讽的意味:“我为什么一定要理你?”

陈子轻的呼吸快了点,那是感到压迫的本能生理反应:“你妈说我想要你怎样都可以的!”

张慕生立在原地:“是吗。”

他双眼黑沉沉的:“那你想要我怎样?说来听听。”

陈子轻把肚子都说饿了,他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我不想要你怎样,枕头你不愿意擦就算了,我自己会拿到阳台对着水龙头冲。”

张慕生一言不发地背身去墙边扫地。

“这不是知道怎么做吗。”

“不作是不是就会死,偏要在我的雷区踩踏。”

陈子轻没听见张慕生那句话,他嘀嘀咕咕。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你不能让我有性冲动,有想法,除了做作一无是处,我为什么要对你好。

“换做别人哪有那么多话,直接就把枕头捡起来了。”

别人?张慕生的太阳穴隐隐一抽,他手中笤帚抵着地砖的力道渐渐加重,笤帚的毛向周围呲开。

“咔嚓”

连接长柄跟棕毛的那块塑料板裂开了。

张慕生若无其事地继续扫地,握着长柄的手指有点不正常的颤抖。

目睹这一幕的陈子轻咽了口唾沫,撩起卷趴趴的刘海擦擦脑门上的冷汗,他就要躺回草席上面,床头的手机突然震了下。

是赵帆尽发来了短信,陈子轻看了,没回。

想想又改变主意,回了一条。

-昨晚才见过,你今早来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非要上门,我让你这个点来找我了吗,你就来啊。以后我不叫你过来,你就别来。

楼下,赵帆尽看着回信,半晌“操”了一声,垂头丧气地骑着摩托走了。

.

陈子轻上午去了趟警局,接待他的人一听他透露的内容就进去通报,很快便换了个人高马大的警员给他做笔录,气场强,姓赵,眉眼跟赵帆尽有几分相像,八成就是对方的大哥。

再一看他生前的证件,赵一扬。

一扬,帆尽。

扬帆。

陈子轻一五一十地讲述了那晚的经历,他没想到也就是当天,警方派人去餐馆把张慕生带走了。

餐馆里炸开了锅,食客们交头接耳。

陈子轻脑子嗡嗡的。

吴妈拉了他一把:“小遥,怎么回事啊?”

陈子轻回过神来,先是挨个看从厨房跑出来的小亮,端着菜停在过道上的钱伟,收银台找零的茉莉,离他最近的吴妈,再是把视线投向骚动的食客们。

“没事没事,我慕生哥……张师傅可没被戴手铐,他不是被抓,是在协助警方调查案子呢,大家伙接着吃,你们都别乱猜,我们餐馆是正经人,不干违法缺德的事。”

陈子轻在兜里掏掏,掏出几个钢镚攥手里:“我跟过去看看。”

茉莉从收银台方向扔过来一物:“太阳大,把帽子带上!”

陈子轻伸手去接,警方找张慕生,肯定是要问他当时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哪知张慕生进去了很久都没出来。

“张先生,你的室友说你出现在那里是去见朋友。”

年轻的小警员等到现在,终于从同事手里拿到新鲜出炉的调查结果,他面容严肃:“可是据我们所查,你并没有朋友在那边。”

张慕生坐在桌子对面,低垂着眼眸。

小警员望向旁边的队长,请求指示,队长赵一扬扣着指间打火机,一下接一下,节奏不快不慢,容易让心里没鬼的人心生烦躁,心里有鬼的人坐立难安。

然而一桌相隔,男人始终是那副神态。

赵一扬在他进来时就闻到了一股洗洁精的味道,显然是跟着警方过来前洗了手,并不做贼心虚六神无主。

赵队长还注意到接受盘问的男人正在开小差,很微妙的状态,不知在想什么。

小警员在队长的示意下重复了一遍:“请张先生解释一下,你所谓的朋友是怎么回事。”

张慕生淡声:“我骗他的。”

两三个瞬息后,张慕生再次开口:“我确实没朋友在那边。”

审讯室内的气氛骤然就起了变化。

小警员按捺不住地就要追问,被赵一扬眼神制止,耐心等着。

“我那晚之所以出现在那里……”

张慕生迟迟没往下说,他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中,面部肌肉怪异又细微地抽动一下,轻易就掉足了听众的胃口。

赵一扬锁住他的目中布满审视,却见他忽然看过来,唇边浮现点弧度:“警官,你处过对象吗。”

随着这句话落下,周遭凝结的气流重新开始流动。

赵一扬把打火机一收:“行了,我们这边会核实,你先回去,有情况我们再找你配合调查。”

张慕生起身离开。

赵一扬看着他打开门出去,发现他是个左撇子。

小警员一头雾水地询问队长:“赵哥,怎么就放他走了?他出现的时间点和地段很可疑啊。”

“不放心喜欢的人那么晚了还没回来,便骑车过去接他,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于是撒谎说是见朋友路过那里。”赵一扬说,“就是这么回事。”

小警员脸上写着油盐不进的耿直:“他从进来坐下到走,就在说那话的时候露出了点笑意,我觉着怪蹊跷。”

赵一扬拍他肩膀,有感而发道:“不懂了吧,笑才对,喜欢一个人,就是会不自觉的笑出来。”

小警员失望地往椅子上一瘫:“得,还以为嫌疑人出现了。”

“哪那么容易,年龄也对不上,他还不到三十岁,凶手至少是个中年。我就没想他是嫌犯,我指望能拿到点线索好打破僵局,可惜。”

赵一扬按着桌面站起来:“不过,那姓张的……”

小警员来了精神:“怎么?”

赵一扬摇头,说不上来。他犹豫要不要叫个人监视张慕生一两天看看,余光瞥到坐在角落里的那位对心理学颇有研究的队员,走过去问道:“怎么样?”

“全程没有撒谎的迹象。”

.

张慕生走出警局,他停在门口,看着背对他坐在台阶上的少年。

真会给他找麻烦。

陈子轻没发觉张慕生出来了,他在跟望向春打电话。

望向春在赵家吃饭,赵家人对她十分热情客气,一口一个亲家让她招架不住,好像她弟弟已经跟张慕生成了亲。

天晓得她有多后悔答应让弟弟去西宁。

弟弟说他没找到好工作,暂时在餐馆里打杂,一个月800,要是不买大东西,那工资够他吃喝了。他应该不会找张慕生要钱了吧。

望向春心里没底,自己的弟弟什么脾性她是知道些的。

“小遥,我明儿给你打点钱到卡上。”

陈子轻说:“别打了,卡在家里,我没带过来。”

望向春听得直接就从板凳上摔坐在地:“你不把卡带上,你放家里干啥子?”

“我带了钱的啊。”陈子轻说。

望向春不清楚弟弟究竟带了几百几十几块几毛,他没跟她细说,她搬着板凳到墙根下坐着:“那万一要用到大钱,你不够咋办?”

陈子轻随口来一句:“不还有张慕生嘛。”

望向春听着弟弟轻松又理所当然的语气,大夏天的被整出一身冷汗:“你明儿,不,今儿就去银行办卡,办好了把卡号发给我,我给你打钱进去。”

陈子轻欲言又止:“……姐,我怀疑你不想我花张慕生的钱。”

“那不是应当的吗。”望向春说,“你俩又没成婚,你不该吃他的用他的。”

陈子轻:“可他家里明明跟我说……”

“你甭管他家里给你数了多少好处,你听姐的,姐不会害你。”

陈子轻托腮,视线落在来往的车辆上面:“那我难道还要付他房租?”

望向春说:“最好是搬出去,你自己租个房子单独住。”

陈子轻回道:“我不。”

望向春马上就问:“你相上他了?”

陈子轻没说话。

“小遥,你告诉姐,你到底是不是相上了?”电话里是望向春拔高的音量。

陈子轻头大,他要说没相上吧,但他又得长时间赖在张慕生那儿,还日夜惦记着对方兜里的工资,要说相上了吧,又怕望向春当真,哪天一不留神给说出去,再转个弯跑到张慕生耳朵里,那就很有可能会给他攻略张慕生的任务制造难度。

望向春没听到弟弟的答复,她坐不住地扯开嗓子问。

死热的天,有个声音在你耳边呱呱呱,这哪受的了,陈子轻耳膜疼:“是是是,相上了!”

马路牙子上的车流噪音好似在一瞬间销声匿迹。

后面的张慕生眉头一皱,接着就做出一个举动,他后退到警局里。

有警员往这边来,张口就要询问,被他抬手打断,他一路退到大盆栽后面,手伸进裤子口袋,捏住小半包烟。

台阶上的陈子轻拿下头上的帽子扇风,这地儿没遮荫的,他又不想进警局,就在太阳底下干晒。

手上的蓝色水晶链子在阳光下显得亮晶晶,他瞥了眼,心说,一块钱花得挺值。

另一头,望向春倒吸一口气,她踌躇半天才说:“真的相上了?就那个,出来工作多年连房子都做不起,半天出不来一个响,性格比驴还闷的张慕生?”

陈子轻抽抽嘴:“姐,真爱是无价的,咱不能那么物质,而且话少挺好的,不烦人。”

望向春一脚踩在旁边的梧桐树上,几片叶子晃动着落下,枝叶间飞出几只受惊的天牛,叫个不停的知了总算是停了停。

“我说的那不都是你自个儿的梦话吗。”她无声地说了句。

这么一时半会,望向春摸不清弟弟的真实想法,她想,电话里说再多,都没有面对面的一句有用,看不到脸和表情眼神小动作之类,全靠语气猜,太不准。

知了又开始叫起来,吵得很。

“既然你相上了,那就好好对人家张慕生。”望向春把挥之不去的担忧藏在心底,“姐还是那句话,天底下能完全惯着你的,只有姐一个人,别的再怎么保证你都别信,都是假的。”

“知道了。”陈子轻叫望向春别往外说,他脸皮薄,难为情。

望向春口头答应了:“小遥,你想家不?”

陈子轻诚实道:“不想。”

望向春半真半假地气道:“没良心的,姐成天的担心你吃不香穿不暖睡不好,你连家门在哪开的都忘了吧!”

陈子轻把帽子戴回头上,单手勾着抽绳在下巴底下拉紧,以防让热风给吹跑了:“姐,我要是吃不香穿不暖睡不好,那我不早就回去了嘛,我还待在西宁干什么呢,我又不是能吃苦的料子。”

望向春:“……”

陈子轻往后扭头:“好啦,我挂啦,我会尽快办卡的,姐,你别在大中午下田,晒死了,女孩子要注意防晒,不然老得快,你有什么活下午再忙。”

望向春对着挂掉的电话半天都回不过来神,弟弟会心疼人了,去了大城市到底是有了长进。她擦擦晒得黝黑粗糙的脸,回了张家,下午继续帮他们割稻,希望张慕生看在她这么个事的份上,尽量别跟她弟弟计较。

.

陈子轻在警局门口向里张望,张慕生怎么还没出来,咋的,警方要留他喝下午茶,再吃个晚饭啊?

正想着,冷不丁地捕捉到了张慕生的身影,陈子轻忙对他挥手,在他走近时问:“怎么样,警方没说什么吧?”

“我不知道他们会叫你,我以为我把我知道的说了就完了,我其实也是想帮助警方快点破案,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害怕的事嘛,凶手一天不被抓到,我就一天不踏实。”

陈子轻跟着张慕生下台阶,嘴里自说自话,张慕生走在他前面,他缩在对方背后的那片阴影里躲太阳。

说着走着,陈子轻不小心踩掉了张慕生的鞋子,还把他的脚后跟踩破了皮。

陈子轻捂脸,啊哟,坏事了。

张慕生转过身,目光自上往下地投过来:“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没抬头的陈子轻满脸无辜。

下一刻就见张慕生把那只踩掉的鞋子踢到他脚边,他不明所以。

张慕生说:“我以为你喜欢。”

陈子轻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张慕生的阴阳怪气。

真服了。

生气了就生气了,也不直接表达出来,这么压制情绪干什么,不得病才怪。

陈子轻从帽檐下瞟了张慕生一眼:“我踩都踩了。”他把身子背过去,后脑勺对着张慕生,“你踩我的,我让你踩回来。”

“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

少年后心出了些汗,薄薄一层布料下透出清瘦突起的脊骨。他全身上下干瘦,只有三处是软的,胸脯,肚子,和屁股。

他戴着年轻女人的橘黄色小碎花帽子,很丑。

张慕生漠然地看着。

突有摩托的轰鸣由远及近,赵帆尽来警局找他哥,碰巧撞见了早上没见成的卷毛,别提有多兴奋。

面对赵帆尽的激动,陈子轻只觉得热,晒,渴,他眼珠往下一转,咦,张慕生什么时候把那只鞋穿回去的?还知道不在外人面前发神经啊。

“小遥,你的帽子真可爱,你戴着像个小公主。”

赵帆尽凑到陈子轻耳旁,前言不搭后语:“那男的是你什么人?我第一次在网吧见你的时候,他是不是坐你边上?还是我记错了?”

陈子轻还没张口,赵帆尽就挺直青涩的腰杆看向张慕生,他看了一会,傻逼逼地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叔叔,我是小遥的朋友,赵帆尽。”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男生末了对他挤眉弄眼:“小遥,你跟你爸说一下我。”

陈子轻:“…………”窒息了。

赵帆尽的眼里尽是期待,他用眼神催促陈子轻快点说。

说个屁说!陈子轻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吞吞吐吐:“那个不是,他,我……”

一旁的张慕生不声不响地掀掉他的帽子,让他一张尴尬发红的脸暴露在烈日下,看他下巴上的抽绳滑到汗津津的脖子上面,勒出浅淡的印子。

“我都不知道才二十七岁的自己,有个十九岁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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