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记住仙逆网,如果被/浏/览/器/强/制进入它们的阅/读/模/式了,阅读体/验极/差请退出转/码阅读.
阿离与蛮小满认识时,只有十五岁。
当时她在铁湖城的一个快餐连锁店做服务员,与蛮小满做同事。
她已经在兽国漂泊了三年,说着一口纯正的兽国话,发饰衣着也完全是兽国式的,看上去就是一个兽国小姑娘。尽管按照铁湖城治安管理条例的要求,“外地人必须穿古装”,但人们看到穿着古装的阿离也只会觉得她是个外地人,而不会把她看成外国人。
蛮小满也是个穿古装的外地人,和阿离一样,也没有纹耀。正因如此,蛮小满一直跟她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没事跟她开个玩笑,嘲笑她的笨手笨脚,然后再帮她做点什么,替她遮掉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差错,等等。
阿离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店的人,很认真地准备东西,很认真地招呼顾客,做什么事都很认真,脸上总是带着可爱的微笑,而且不是装的那种。
她真心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躲避战乱,没有空旷的王宫里那种压抑和繁文缛节,也不用提防跟她争夺王位的什么人如何除掉她这个绊脚石。
对于王位啦、公主身份啦、贵族生活啦等等这些,她真的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偶然会听到女孩子们用“公主”“女王”“王后”这样的概念来比喻向往的生活,只觉得那是因为她们并没见过真正的公主王后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且不说战乱啦、谋杀啦这些比较极端的情况,就是像走路、站立、坐姿这样的小事也是很折磨人的。
她从会走路时就已经开始接受女官每日一个上午的训练了,阿离的女官曾经指着皇家图书馆一整面墙的书告诉她,这是她在成年之前必须完成的阅读量,否则就无法与贵族们有共同语言。她再大一些还要到军校去接受军事教育并作为士兵在军中服役一段时间,因为国家元首是国家军队的最高司令官……等等。
这实际上是一种每一分钟都被别人安排了的生活,她的父母接受这样的安排是因为他们很爱这个国家的人民,愿意为他们忍受这一切,而她却还没有这方面的感觉,更不用说爱他们了。是的,人民其实与她无关,因为她没有什么能力为他们做些什么,他们最好不要注意她才好。
她对现在的生活真是太满意了,比一般人还要满意。她整天很轻松、很知足的样子,也跟一天到晚到处寻开心的蛮小满有异曲同工之妙。
蛮小满的生活里只有两件事,挣钱和开玩笑。他除了在快餐店打工之外,还兼了为气象台抄观测点温度表读数和送晚报报纸两份工。如果店里需要加班,他会和店长把加班费算得清清楚楚,弄得店长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让他加班。
在挣钱方面,阿离就没法比了。她只打一份工,尽管那么认真地工作,却还总还是经常出些差错,像不小心把餐食洒在顾客身上,不小心让供神的香火灭了,洗碗的时候把碗打碎了,等等,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由于阿离并没有真正在兽国人家里生活过,对于很多生活常识性的东西完全不懂,很多麻烦惹得莫名其妙。
比如,把筷子插在饭里递给客人,在兽国人风俗里,祭奠死人时才会把筷子插在饭里;再比如,没留神把有破边的碗给客人用了,这在兽国某些地区的人看来,是给乞讨者的待遇。像“好吃死了”“漂亮死了”这样带“死”字的话,是不能在新年或是对小孩说的,她完全不知道。
所有这些过失都会被店长按店规罚钱,她也觉得受罚是应该的。最多的一次,她被罚掉三分之二的月薪。她坦然接受,还感恩店长没有把她开除。
之后她被调到跟蛮小满一组,她认为这是店长对一向斤斤计较的蛮小满的一种惩罚。她担心蛮小满会不高兴,因为她确实因为自己的差错一再影响到所在班次的售卖额,这次店长把她调整到蛮小满那一组,说法就是“大家都要分担一下”。
“哦哦……”蛮小满故作为难地看着阿离,“干脆直接把你卖了吧。”
“要是卖个好价钱也不错哦……”她学着蛮小满特有的腔调回敬他,实际上她觉得特对不住那么想多挣点钱的蛮小满。
“就这么定了。”蛮小满夸张地挥了下手,开始了跟阿离的搭档生涯。
蛮小满要阿离只管为顾客写单、收钱,只要保持好她的招牌微笑就好了,此外所有会触碰到食物的活计全由蛮小满自己来做。就这样,一天下来,他们组的售卖额没有低于其他组。
“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哦,”蛮小满用一种很夸张的严肃表情看着阿离,把阿离本来要道谢的话和不好意思的感觉全驱散了,心里只有无比的舒服。
“那还要怎样?”
“卖死他们!”蛮小满做了一个把其他人全干掉的手势,然后认真地打量着阿离,把阿离看毛了。
“我又怎么了?”阿离以为自己又出了什么差错。
“你头上戴个犄角怎么样?”
“犄角?”阿离想了一下,突然明白了蛮小满的意思,开心地笑起来。
之后,阿离每天奇装异服地跟着蛮小满在店里一唱一合地耍宝卖乖,还根据实际效果不断改良自己的扮相,成了小店一景。整个店里的客流明显增加了很多,他们组的售卖额也明显地高于其他组。
这是阿离空前开心的一段时间,毕竟她没有拖蛮小满的后腿,没有影响蛮小满挣钱,每天也不用再为会出什么差错而担心,只要开心地跟着蛮小满的各种贫嘴傻笑,为他突然冒出的一句歌曲接个下句就好了。当然,所有这一切,从根本上说,就是因为蛮小满实际上把她该干的活基本上全干了。于是,她一直在想用个什么蛮小满可以接受的方式,把自己的薪水分给他一些。她知道蛮小满很在意钱,也知道蛮小满不会接受她分钱给他,她必须想个巧妙的办法,就像蛮小满总是巧妙地让她毫无感觉地接受他的帮助那样。
她先是提议轮到他们组打烊收店时,蛮小满照常下班走人,扫店的事由她一个人包了,蛮小满欣然同意,每天下班点一到,一刻也不多留,拔腿就跑。这让她有一种终于为蛮小满做了点儿有价值的事儿的感觉,心里很踏实。不过,这毕竟不是分钱给蛮小满,她一定要分钱给他,让他确实挣到更多的钱才公平。
就这样想着,想了好几天也没什么想法。
这天,她在磨麦茶浆时,想起怎么给蛮小满钱的事又走了会儿神,结果,天哪!她竟然把研磨机结实的金属摇柄弄断了,看得蛮小满目瞪口呆。
“哇咔咔……真是太强了,那么结实的手柄,我想掰断它都要费些力气,到你手里居然……”
“这要赔多少钱?”
“起码——半个月工钱吧。”
“哦,半个月就可以了……”阿离松了口气,把头靠到研磨机上,结果,长长的发梢落进了饮料大桶里。
蛮小满的脸一下都白了,“我——”
阿离看蛮小满,“这桶饮料我买了。”
“那你这个月工钱已经没了。”
“我是不是没这个天赋……”
“这还要天赋?”
“你就有啊……”阿离说着,一转身,跟一个正拿着饮料的顾客撞了个满怀,饮料泼了那人一脸一身……
餐吧打烊了。按轮班,阿离打扫着店内。
阿离发现蛮小满第一次没有一下班就匆忙离店去做兼职,而是坐在角落里一直看着正忙着扫地、擦桌子的她。
一种异样的感觉让她不安,她觉得好像要出什么事,但又没法问是什么事儿。
她和他从来没有这么安静地在一起,她想随便说点什么,却完全想不出应该说什么。出奇的寂静渐渐变成一种奇怪的压力,让她难以承受。她忍耐着,背对着蛮小满从容地擦着桌子。
终于,还是蛮小满忍不住了,他声音不大地说了句:“好了,别弄了。”
阿离转身看蛮小满,不太明白蛮小满是什么意思。
“工钱都没了,还干什么?”蛮小满恢复了惯常那种不正经的口气,让阿离放松下来。
“不干了?”
“傻呀?这月工钱都没了,再干不也是白干吗?”
“不干了……”阿离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那干什么去?”
“干点儿什么不好?”
“我什么也干不好。”
“好吧,我雇你了。”
“你雇我?”阿离诧异地看着蛮小满。
“给谁干不是干?你给我干活,我给你钱。怎么样?”
“干什么活?”